呵呵哒,我真的不知道我能跟这个干脆利落甩掉我的人渣有啥旧情!
愤恨和苦涩,在心口横陈纠缠,最后还是苦涩占据了上风,它目空一切肆意扩张将我的心踏成平地,而我冷静得让我自己吃惊。
半步不移,我仰起脸来:“张总,平时我闲着没事偶尔会看看电影,我尤其喜欢看那种犯罪片,所有这几年以来我掌握了很多种杀人的方法,比如拿枪蹦,拿菜刀砍,开车撞,推下楼,下砒霜等等。如果按照张总的思路,那警嚓叔叔是不是得把我抓拿归案了?懂,和会去做,那是两码子事。这样浅显的道理,大概幼儿园大班的小屁孩都懂。”
停了停,我加重声音的力道:“张总,虽然你是我的客户,原则上我得捧着你的大腿,可我不能放任你用自己那点臆想,胡乱给我扣帽子加罪名!如果你对与品博合作,还持有怀疑态度,那请你走正常流程和途径,去终止这些合作,我绝无二话!”
轮廓分明的脸上,突兀浮起一丝稍纵即逝而我也看不懂的内容,张代的嘴角来回抽动几下,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反正你跟汪晓东瞎混在一起,就是不行!”
我浅淡一笑:“这个,张总你还真管不着。”
一脸的恼怒,张代又上前小半步,他差点贴在我身上,声音已经不太稳当:“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我后退半步远离他,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我也知道我不识好歹,我挺烦这样的自己,可我又不舍得下手打我自己,打伤了还得自己掏医药费,不划算的。”
可能张代他在口无遮拦后,动用个脑子回放了一下他刚才说的那些屁话,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弱智和脑残,不好意思再跟我拉锯下去,所以他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眼看着烈阳越发高照,我穿戴整齐防晒配套,而张代两手空空连瓶水都没有,我料定他牛叉不了多久,所以我也没卵足劲去超越他,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情好时还弯腰捡几个鹅卵石打水漂。
慢慢的气温越来越高,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刚刚拧开,余光就瞥见张代坐在只能遮挡他一半身体的灌木影里,唇干燥得像沙漠一样。
畅快慢慢在我的心底铺陈开来,我神清气爽,故作若无其事晃得离张代的面前,慢腾腾小口小口享受着那一瓶其实啥味道都没有的农夫山泉,那阵势就跟喝琼浆玉露似的,还不忘用余光若有若无去观察张代的反应。
似乎还想在我面前端起他装逼的架子,他忍隐着啥也不说,但却条件反射舔了几次唇。
我看得心情大好,却还不过瘾,开口逗他:“哎呀张总,你没带水啊?可惜我就带一瓶,我还喝过了,要不然我就把它给你喝啦。这天气也真是,走没几下就口干舌燥的,不喝水真的要命咯。”
嘴角就跟抽筋了似的,张代的眉头拧成深结,他瞪了我一眼,站起来拍了拍手,再环视我们刚刚走过的海岸线,他又沉默不语往前走。
我哪里就肯这么放过折磨他的机会啊,我跟上他的步伐,时不时的在他面前拧开瓶盖喝水,尽情地欣赏他汗流浃背极力忍耐着口干舌燥的熊样。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正午两点,眼看着还剩下一半的路程,而我已经饥肠辘辘,于是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掏出面包无穷鸡翅啥的,我正要开动,却一个神使鬼差又瞅了张代一眼。
他就坐在离我不太远的另一块树荫下,为了凉快他把衣服挽起一半,却于事无补。
他的脸色和嘴唇,已经泛白得有些骇人。
在这样紫外线强得要命的海岸线上,他在没有补充水分的状态下连续走了几个小时,身体已经到了缺水的极限,他在这样硬撑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得中暑了。
我虽然玩心挺重,但也知道拿捏尺度。
更何况,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我恨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洞,可我从来没有恨不得他去死。
于是,我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张总。”
缓缓将目光投向我身上,张代的声音微微干燥:“怎么?”
我再挥手:“你过来一下。”
我还以为他要站在原地叉腰跟我互怼三百回合呢,没想到他迟疑几秒,随即站起来疾步来到我面前,问:“做什么?”
他忽然靠那么近,我一时头脑发热不太清晰,也没俯身下去从背包里给他捡一瓶水,我就这样两手空空:“你喝点水。”
咬着我的话尾音,张代弯下腰去,随意捡起我喝了一大半的那瓶水,直起身体,他作势拧开个盖。
可他很快顿住:“真的就只剩这么多了?”
我突然想看看,如果他以为真的只剩下这么些水,他是个什么反应,就这样我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飞快地将瓶盖拧回来,张代不动声色舔了舔唇:“我没有喝别人喝过的水的习惯。”
我总觉这一刻的张代,他是在装逼。
毕竟他眼眸里竟然闪烁着半盏让我曾经熟悉的内容。
这种内容,在我过去与他两年的纠缠里,我无数次见过,它总会在我们吃到一些特别好吃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所剩不多时浮现。
即使我痛恨他狠心甩我,我却无法否认,在我们那段物质贫乏的恋爱生涯中,他曾经掏心掏肺对我好到极致,好到克制,好到隐忍,好到让他用装逼的方式掩饰自己,将他认为好的东西都留下给我。
而此刻,即使这些内容在张代的眼眸里,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烟花,也足以闪耀我的内心,让它获得片刻的安静和柔软,我急急埋下身去,从背包中抓起一瓶没有开过的农夫山泉,给他递过去:“你喝这瓶。”
迟缓几秒,张代就啪啪打脸:“我喝这半瓶就好。”
也不知道这脸打着是不是特畅快,张代拧开我喝剩的半瓶水,仰起头来,咕咚喝了一口,再把盖子拧上,抓在手里。
要按照平常,我早揪住这机会发动浑身解数绞尽脑汁想词来讥嘲张代了,可偏偏在此刻,所有硬撑在我体内的戾气聚拢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它在我身体里滚动碰撞着,最后躲在角落里索索发抖,而我埋下脸去,语气淡淡:“随便你。”
张代的嘴巴张了张,他似乎有话想说,然而他最终只是敛起眉,一言不发地回到刚刚他坐着纳凉的地方。
想着他只要补充水分,就算再饿十个八个小时也死不掉,我就没再招呼他吃东西了。
我坐下来吃面包时再用余光看他,他又喝了两次水。
他喝水的动作,不似我们重逢那一晚拼酒时那般干脆和粗犷,反而优雅从容不迫一如既往。
我看得眼睛发涩,一时间忘了将视线收回来。
大概察觉到我的目光,张代猛然抬起眼帘,四目相对不过几秒,不仅仅是我,他也急急躲避这一场视线串联。
接下来那一半的路程,我和张代没有任何的交流,沉默着从艳阳高照走到了日落西山,总算从碎石横陈的海岸线,走到了有着极细沙子的海滩上。
随意找了块干燥的沙地瘫坐下来,我将鞋子拿下,正要从背包里拿出一干净袜子换上,我一眼看到早上被我随意扔背包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我赶紧将它掏出来开锁,只见上面有一串没存的号码,给我打了18个未接来电。
记性还算不错,我脑子就转动了几下,随即记起这是汪晓东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