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张代隔在中间,可张大有的震慑力,仍旧能通过他的声音传递蔓延开来:“孽种,即使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材,但你的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脉,我不会允许你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谈什么可笑的婚姻。你要玩,可以,我随便你怎么玩,毕竟就你这么个不成材的玩意,我也没指望你能有多着岸。但你别玩太过火,也别玩得心智全无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躲在张代身后的我,只觉得“孽种”两字,不仅仅是显得讽刺和刺耳,还像沾着辣椒水的刀尖,嗖嗖往我的心脏上发射,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火辣辣的痛。这让我不得不拼命咬着唇捏着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直接抬脚就是对张大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来个狠踹!
大概是从我手里的温度,察觉到我情绪的浮动,张代捏在我手上的力道加重一些,他大抵是在暗示我,别太把张大有这些话当一回事。
我深知在这一刻,我可能只要说上任何一个字,都会将局面掰向难以自控的境地,于是我终于是咽下黄莲般的苦涩,也通过力道向张代传递着我会隐忍的信息,再像一截没有生命张力的木偶般杵在原地,静观其变。
呼了一口气,张代声音平静均匀,他斯条慢理淡然应:“我并不认为,你的血脉有多高贵。唐二她也不是什么野丫头,她来自一个质朴的家庭,她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她智慧有涵养,我能跟她在一起,是我高攀了她。”
顿了顿,张代更是泰然自若:“张大有,我不是你拴在家门后院的看门狗,不是被你丢在匣子里的扯线木偶,我更不是跟你签了终生卖身契的奴隶。我以为,我跟你之间的维系,早在我读高中那一阵已经拉扯清楚了,但没有想到你依然躺在操控我的幻想里不能自拔。我敬你,你就是长辈,我不敬你,你就是一甲乙丙丁。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有资格管着我的人,是奶奶。而你,一丁点资格都没有。”
回应着张代的,只有死一般的寂寥。
在这让人辗转难安的寂静里,我能清晰地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声,而这呼吸声中,数张大有发出来的最为粗重。
就像是平地的一声惊雷,张大有突兀就炸了!
他低吼道:“孽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你要反了是不是!”
说话间,张大有的手急急抬起来,重重地朝张代的脸上扣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张代将我推了一把,推离他的身边,他这才眼疾手快抓住张大有的手。
张代的反抗,让张大有更是暴怒如雷,他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我当初要知道你那么反骨,我根本就应该想都不想就掐死你,让你这个拎不清的孽种把你带来的罪恶一并带走!”
循着张大有这话,张代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可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淡然如初:“你当初应该那样做,但你却没有做。既然你让我活下来了,那我自然可以选择让我最舒服活着的方式。你现在要后悔,也晚了。”
纵然张代的语气再淡,我却似乎能从中窥探到一种无力层层绕绕的悲凉,这种凉铺排开来,就像是一块冰在我的心里面砸得稀巴烂,冷得我差点眼眶发红。
我真的想冲上去抱住张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