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盛宴和沐浴用具已经备下,路加一进卧室,便扯下软甲和内衣,粗暴地抓散头发,跨进浴盆中。
兰斯跟了进去,收拾落在地上的衣饰,即便期间殿下没有向他说过一句话。
路加捧起水浇在脸上,长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这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他想,拥有圣力的罪臣之子本该被送上断头台,但无论书中还是现在,兰斯都没有生命危险,反而成为教廷拉拢的对象。
不过,如果教廷强行征用,别说一个奴隶,即便是王室骑士团成员,即便贵为王子,也必须服从神的决定。
真是棒极了。
路加狠狠锤了一下浴盆边缘。
然后锤在了什么肉垫上。
他侧头一看,兰斯的手正垫在他锤击的位置上,在他做出动作之前就预料到了他的举动。
兰斯的掌心缓缓浮现出一个红印。
如果路加直接锤在坚硬的木盆边缘,恐怕又疼又肿的就会是路加自己的手了。
请不要伤害自己,殿下。兰斯温声叹道。
路加收手,泡回热水中。
谁要你假意安慰?他冷笑一声,现在你心里肯定在盘算着如何得体地背叛我,回归神的怀抱吧?
兰斯没有回话,舀起热水浇在路加发间。
殿下身上还残留着铁和血的味道,那些气味让他回想起决斗中挥出的每一剑,每一次紧张的屏息,和血丝飞溅时的愤怒。
恨不得将殿下保护在羽翼下,藏在什么地方,永远不接触那些刀光剑影。
路加对他的所想一无所觉,还在继续生闷气。
很快圣国上下都会遍布着有关你的传说。温士顿家族传奇的小少爷,在臭名昭著的王子手下忍辱负重,直到他的天降救星
他面露嘲色,教皇冕下亲自救他于水火。再不过多久,就会成为教廷炙手可热的圣骑士。
兰斯仍然沉默,动作温柔体贴,像往常般行使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路加气恼,从浴盆中哗啦啦站起身,单脚踩在浴盆边缘,一把扯起兰斯的衣领。
为什么不说话?因为我说中了你的真心想法?
他眼睛很美,因为灼烧而惊人地明亮,浑身挂着湿淋淋的水光,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水妖。
手中带着的水湿透了兰斯的衬衣领口,温热的液体浸润着他皮肤。
我永远不会背叛殿下。兰斯目光沉静,任何语言都无法左右这个事实。
他眼中的郑重让路加微微怔忡。
主教或者圣骑士兰斯不太在意地笑了一下,殿下为什么会那么想?我唯一想要待的地方,就是您的身边。
如果他真的为此动了什么手脚,原因也不过是为了更近地待在殿下身边,更紧密地保护他。
还有更热烈地爱慕他。
路加不明白对方此时眼中微微漾起的灼目光辉是什么。
当然了,你离不开我。路加揪紧兰斯的衣领,嘴角勾起,从我们结下光明神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你从生到死都只属于我。
他不会放过兰斯,无论是为了什么。
路加牢牢盯紧他的猎物,逼视他,试图将这份决心刻入兰斯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发现那双绿眸子燃烧得越发璀璨了。
路加:?
他疑惑地压了一下眉头。
兰斯率先移开了视线,将眼神藏在银色睫羽下。
殿下,再这么下去,您就要着凉了。他嗓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路加这才想起自己正颇为豪放地踩在浴盆边缘,而且不着寸缕。
以前倒还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口头上的情人。而现在说着不是情人,情人之间做的事却几乎都做全了
路加喉间一哽,装作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迅速沉入水中。
滚。他说。
但那双手还是温柔地伸了过来,搓洗他的发梢。
我以为殿下早就明白了,兰斯嗓音带笑,任何人逼迫我都不会离开您,即便是您在这方面的请求,要求我滚我也恕难从命。
那可说不准。路加讽刺道,你向来不爱听我的话,但教皇权威比我强多了。说不准他一招手,你就摇着尾巴贴上去了呢?
我没有尾巴,殿下。
但您有。
不要挑事,兰斯。我还在发脾气。
其实未必没有其他办法。兰斯正经道,能够压过教皇权威的关系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
路加一顿,不知道他是否在暗示什么。
方法有,他想到了,甚至上午刚刚近距离接触过。
契约骑士。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腿,威尔骑士本来将会是大王子的契约骑士。
只有契约骑士这种至高无上的主从关系,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终生不事二主,终生不契二从才能完全无视教皇的旨意。
如果那么做,兰斯将不是他随意安置的棋子或是狗,而是一位需要他同等尊重、甚至需要听取意见的骑士。
路加没有说什么,在兰斯指腹的按摩中闭上眼。
头痛和浑身肌肉的酸痛都有所缓解,决斗时被威尔骑士暴力击打出的青紫,也在缓缓消散。
在兰斯莫名其妙学会治愈术之后,那双手就变得更为舒适好用起来。
啊,路加忽然想到,等兰斯脱离奴籍,和他平起平坐之后,不会连按摩都有理由不给他按了吧?
甜品呢?是不是随便商议一下,什么手痛心情不好之类的,也可以不做了?
路加有些苦恼。
不过事不宜迟,明早教皇就要来抢人了。
下午我去觐见陛下,你不许跟着。他说。
他很不爽,所以还是不要让兰斯提早知道,省的他提早嚣张。
路加从浴盆中站起来,看着兰斯为他裹上毛毯,试图从兰斯脸上找出什么反应。
不知道兰斯有没有猜到什么,总之是心情愉悦的模样。
啧。
他和教皇斗争,便宜倒全让兰斯捡了。
午餐之后,路加不敢稍歇,直接驾车前往王宫。
他坐在软枕之间小憩,调整了一会儿软枕铺陈的位置,仍旧觉得不太得劲。
以前总是兰斯负责把软着摆成最合适的阵列。
路加皱了皱眉,就着这个不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他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
路加睁眼一看,是安其罗。少年情人的脸在侍卫们之间都混熟了,被轻易放了进来。
安其罗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手伸进车窗拧开门把手,自来熟地从马匹跳进了车厢里。
贝洛克莫尔的事,做的不错。路加赞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