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路加身边, 他的语调比平时冷淡了许多, 少见的严厉。
羞辱?我没有羞辱之意。阿多诺困惑,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和我族的指引者联姻, 为何不可?
多亏了兰斯的缓冲,路加燃烧着的怒火才有时间平息下来, 不至于当场火山爆发, 毁掉整个局面。
晋升契约骑士总还算有些好处,至少能光明正大地为他说话而不受指责了。
路加带着赞赏瞥了一眼兰斯, 然后正色看向阿多诺。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男性,圣国的王子。他维持着良好的礼仪,在圣国没有男男相恋的习俗,也从不嫁出王子。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习惯。
阿多诺讶异道:在我们部族,互有好感的男性可以结契,正如男女一样。
新奇的风俗。路加微笑着说。
他当然不可能对刚见面的男性见鬼的互有好感、见鬼的结契,虽然他努力在装作亲热友善。
于是这个场景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小王子和霍克海默少族长相处得非常融洽。
王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么阿芙拉公主在
路加打断她:看起来少族长对阿芙拉公主并不感兴趣。联姻之事暂且不提, 今夜不应该先庆祝霍克海默少族长的到来,为他接风洗尘吗?
正是这样。我们应该先互相了解,再谈其它。阿多诺示意身边座位的部族勇士腾出位置,来,我们边吃边谈。
只要不抢走阿芙拉,他们就有话可说。
路加应邀坐在了阿多诺旁边的位置上。
兰斯按剑站在他身后。
阿多诺和其它贵族都有些奇怪的看向兰斯。
路加这才意识到不妥:成为契约骑士之后的兰斯已经是贵族了,他可以参与国王的晚宴,而不是现在这样,仍像个奴仆一样守着自己。
不必服侍我,去享受美食吧。路加宽容道。
我想在您身边,殿下。兰斯淡淡道。
那就是不饿了。
随你的意。路加转回头来。
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在意路加隐约觉得,自从进了这间大厅,兰斯一贯的温和气息就冷凝下来。
尤其是现在,站在他背后释放冷气,简直像个人形冰雕。
以阿多诺野兽的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是?
我的契约骑士,兰斯。
契约?阿多诺双眸微眯。
是的,唯一的骑士。路加解释,不过和霍克海默部族里的男男结契无关。
蛮族少族长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叫我阿多诺,路加。
路加不适应旁人叫直呼他的名字,这会让他感到被冒犯。不过这个蛮族性情直率,没有恶意,勉强可以容忍。阿多诺。他也直呼对方的名字。
兰斯俯身为他切割牛排,肉块在银刀下榨出红嫩的汁水,蔓延在路加光洁的瓷盘上。
路加顺手叉起一块,放入口中,又习惯性地仰起脸,任兰斯为自己擦嘴角。
只是仆人服侍主人最普通的动作,放到他们身上却有种特殊的亲密氛围。
其他仆人都识趣地绕开了小王子和他的契约骑士,心中惊诧不已。
骑士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高贵、骄傲、掌管平民奴隶的生杀予夺。
而像这位银发骑士一样如此低声下气地服侍他人,不会觉得羞辱吗?
但兰斯做得非常理所当然。
路加也对此习以为常。
只不过在兰斯凑上来的时候,他不由回想起第一个直呼他名字的不是阿多诺,而是兰斯。
随之而来的,便是兰斯在马背上唤他路加时,心中那一瞬间的悸动。
路加为此走了一下神,他甚至闻到了兰斯体内流淌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直到阿多诺喊他,他才将注意力扯回交涉上。
他们聊了一些两地风土人情和宫廷趣事,席间王后多次想要插嘴,一两句就扯回到路加的话题。
王后暗中咬牙切齿。
这个她的兄长千方百计寻来的盟友,却轻易被拉到了杂种那一边就因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不过以女人的直觉,那个蛮族对杂种不怀好意。如果那漂亮杂种有半分疏漏,她会让他成为整个圣国历史的笑柄。
夜色渐沉,霍克海默部族的使团扫荡了餐桌上的全部食物,准备在宫殿的客卧里歇下。
分别时,阿多诺和路加最后一次碰杯。
我还想更多地了解这个国度。路加可以充当我在这里的向导吗?
路加微醺:当然。
阿多诺笑道:明天上午我会去找你。
他们寒暄了几句,路加便带兰斯离开了宫殿。
兰斯关上了马车车厢的门,私密的空间里只剩主从二人。
为了应酬阿多诺,路加喝了很多酒,一进车厢他就醉态尽显,慵懒地歪在枕上,双眸略有朦胧。
他没注意到兰斯异乎寻常的沉默,率先开启了话题。
阿多诺在我意料之外不过情况比之前好一些。
他对殿下居心叵测。兰斯冷道。
对我居心叵测总比对我妹妹好,至少圣国的宗教和律法能保护我不会被一个男性娶走。路加浑不在意地笑了,我一个男人,还能被他占便宜不成。
他不该有任何觊觎之心。
阿多诺不过是相信几个异教怪梦,相信我能拯救他的部族罢了。他信任我,对我有亲近感,这非常好朋友之间的谈判总比敌人的谈判容易。
过来一会儿路加才发现兰斯没有如往常那样应和他,路加不悦地皱起眉。
你不觉得吗?兰斯?
或许是微醺的缘故,视野中兰斯的身影非常模糊,陷在黑暗中,冷漠如同一尊塑像。
我会尽快让他离开。兰斯仍然是以冷硬的短句回答。
路加望着他,唇角逐渐勾起一个艳丽的笑。
他单手撑头,尾指拨弄着额发,双腿随意搭在枕间,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像一条懒洋洋的海妖。
你不会在担心,我会跟他私奔吧?
他半开玩笑地说。
对方没有回话。
路加笑了笑,醉酒后他的欲望不太受理智管束,总想做一些平日里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兰斯,我醉了,你过来给我靠。
兰斯听话地坐了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
兰斯,我头疼,你给我摸。
他腿上的小恶魔又不依不饶地要求。
于是兰斯的手抚在他发间,带着温和的治愈术,一下下为他梳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