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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1 / 2)

“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别人就合该围着你转?

“你配么?

“你是个人,却偏偏把自己活成了陪衬国焘的物件儿——眼下谁不知道,蒋国焘娶了个小家子气、凡事都要依靠婆婆妯娌的绣花枕头?谁又不知道,这绣花枕头生下来的长子,跟她一个德行?”

听到这儿,廖碧君抬头望向姑母。

廖书颜笃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松散,“凡事要婆家费心,是你自己说出去的;小家子气,是别人瞧着你的做派得出来的说法。

“多少人都纳闷儿——蒋国焘到底看中了你什么?

“我房里的人一直留意外面的风吹草动,这些话是这几日听来的。倒是真没冤枉你。

“早年间样貌出众、单纯善良的廖家长女,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无是处的蠢货。

“你能因为国焘寻死,却不能让他面上增光。

“你说,好笑不好笑?”

廖碧君身形抖得厉害,终是撑不住,跌坐在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中,是那样的。

廖书颜仍是无动于衷,“你若能转过这个弯儿来,日后就照着国焘的意思度日。过几年,他要是瞧着你有了长进,父子三个自然会回来与你团圆。

“你若仍是执迷不悟,那也随你。

“等会儿我去找你爹娘、你妹妹说道说道你房里这些事,会劝他们不要理会你这笔烂帐。”

她刚要吩咐廖碧君退下,却见对方身形一软,晕倒在地。

午间,有人把蒋翰认错的文章送到书院,学生们看了,见认错道歉的言辞恳切,心里舒坦了不少,也就不再继续谴责。

老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错,蒋翰现在只是有个态度,日后如何,还需观望,但现在他们该做的就是观望,而不是不依不饶——认错了,还没完没了,会让犯错的人生出逆反心理,万一破罐破摔又走了老路,改用化名剽窃他人心血,他们也就白忙了一场。

顾沅淳等学生提过的事情,董飞卿安排妥当了:东面后花园的湖上有个水榭,他命人照着兔园的情形布置出来,又为此处取名碧水汀。

今日,匾额挂上去了,也知会了学生。

此外,董飞卿和叶先生、管三为兔园、碧水汀制定出了规矩:可谈时事,但不可对帝王、官员在政务上的举措、作为品头论足;可以揭发检举有辱斯文的人,但不可捕风捉影、空口造谣。

前者容易让人断章取义犯忌讳,况且,都还是学生,为人处世刚摸出门道,哪里看得清楚朝堂上的云谲波诡;后者则是为了避免笔墨官司中出冤案,这帮孩子嘴毒的不在少数,要是把被冤枉的人挖苦得一蹶不振,算谁的责任?

这两点是最重要的,谁若犯了,书院会视情形轻重追究,实在严重的,当即打发出去。

其余的,相对来讲便是小规矩了,例如在兔园的话题一如既往,可以杂七杂八,但碧水汀只供探讨各类学问,男学生晚间想吃什么菜想喝什么酒、女学生明天想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之类的问题,就别往碧水汀送了。

这些条条框框张贴在兔园、碧水汀最显眼的位置,学生们看过之后,都欣然接受。

午后,蒋徽走出藏书阁,去往前面待客的暖阁。

有刘全、友安、友松等人精在,她自然对蒋家这几日的动静了如指掌。

自事发起,蒋家一直没干涉此事;蒋国焘昨夜回京,又连夜离京;上午,蒋翰认错言悔的文章送到了淮南书院等地;蒋国焘致歉的亲笔信件也已送到了她手中。

一个门第、一位父亲做到了这地步,已是难得。他们不是不能尝试周旋,但瞧那意思,分明是自一开始就自知理亏,由着文人学子在笔墨之间惩戒蒋翰。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再揪着不放。经此一事,不论是昌恩伯,还是蒋国焘,都会格外留意蒋翰相关的事,并把他往正路上引。

这就够了。

步入暖阁,便看到了局促不安的蒋翰,蒋徽微微一笑,落座之后,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蒋翰定一定神,深施一礼,“蒋先生,我是来给您赔礼的。”语毕,动作有些慌乱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转身让小厮交给蒋徽,“这是我写给你的悔过书,也算是立的字据。”

蒋徽并没打开信封,随手放在一边,问:“是令尊安排你这样行事的吧?”

“是。”蒋翰答完之后,担心她会不悦,连忙补救,“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论哪种学问,该学别人的长处,但绝不该剽窃,糟蹋别人的心血。先生,我对不起你。”

真知错了么?蒋徽看不出个所以然。她瞧着蒋翰紧张兮兮、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笑,道:“这件事情,在我这儿,到此为止。往后,好自为之。”他不是她的学生,亦不是她的亲朋,又已受到惩罚,她没必要多说什么。如何让他改过,那是他长辈的事情,与她无关。

这么容易?蒋翰颇为意外,并不敢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蒋徽端了茶。

“蒋先生,”蒋翰涨红了脸,“上次前来,我看得出,你特别生气。这次过来,我是真心实意赔罪、领罚的。你想怎样发落我,都是应当的。”

蒋徽语气又柔和了一些,“我说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绝不会再找辙。

“这种事,我要的只是你承认自己的过错,保证不会再犯,亲口跟我说一声对不住。你已经做到了。

“我是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那大多是别人与我讨价还价在先。我上次说令堂只考虑自己,指的是你们既没设身处地的想想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又没为身后的蒋家考虑。

“把心放下,回家吧。”

蒋翰望着她目光清朗、和善的明眸,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深施一礼,道辞离开。回到家里,便听说母亲病倒在床,他连忙赶去母亲房里。

太医正在给母亲诊脉,他就没进门,站在廊间,等待太医诊脉的结果。

如果不是他犯错,父亲何必日夜兼程地奔波,母亲又怎么会病倒?

母亲一向宠着他,凡事都让他如愿。但是那件事,他根本不该与母亲商量,应该去请示太夫人、大伯父,或者写信请父亲示下——笔墨拿到外面,外人的褒贬,关乎蒋家的颜面,这是母亲不能做主的。

可他当时浑忘了这些,只想着投机取巧,利用蒋徽的才情让自己出一出风头,甚至笃定她已沦为教书先生,绝不会计较。

蒋徽末了那一番话,萦绕在心头。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可他们做的却是与她讨价还价……

就像父亲痛斥时说的,偷取她的东西,没想过帮衬她什么,反倒因为她的现状有恃无恐,当真是小人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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