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了五月的某一天,那天我身上最后的盘缠也花光了,剧烈的咳嗽伴着饥饿,我收拾了行囊,勉强从旅社走了出来。双目昏花,也不知道行了几步走了多远。只见夹道开满了桃花。
清风一来,漫天绯色,落英缤纷。
我不知在树下昏迷了多久,醒来时,身上铺满了一层粉色的落花,我想,即使没有找到顺天府,死在这漫天落花之下,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我就顺着小径,开始往桃林深处走,林子的尽头是一条安静的小溪,清澈见底的水无声的逝去。
我站在岸边,感慨自己,正如这流水一般,无声的来无声的走。正当我准备寻死,仰面倒在水中,却看到一只受了伤的狐狸,在水里挣扎。
我笑了,自己居然还不如一头畜牲,蝼蚁尚惜性命,我却这样轻生敷衍了事。我一个西北漠地来的书生,天知道我当时是在水里,如何挣扎,才救起这只狐狸,又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拖着自己的残躯,游到岸边。”
讲到这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嘴角的一抹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夜本来就深,除我其他人听到这种冗长而乏味的自白,早已昏昏欲睡,但我知,他只是在回忆自己,他只是想有人听听这故事,让人知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五味陈杂,让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湮没在来了夜风之中。
我阻止了刘队他们准备直接上前拿人,让他们先下楼歇着,由我来当这个独白的唯一听众,毕竟这是一场长达四百年的爱情落幕前最后的演出,我不忍别人打断。
他拱了拱衣袖,向我道了声谢,然后吃力地抱着那条巨狐,继续沉湎:“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这么大,我可以轻易的抱起来。白色的皮毛,在桃花下被映成了粉色。她满身都是利器划开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沾染我满身都是。久病成医,我在花下寻找可以止血的草药揉碎了给它涂上。
她被我的笨手奔脚给弄疼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她咬住不松口,我就笑着看着她,我的血混着她的血,将它的皮毛染成鲜红色。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她伤的太重,又昏睡了过去。我终于能把手从她口中抽出来,一排尖细的牙印,流的血却早已干涸。我用剩下的草药给自己涂上,就躺在这落花如雨的林子里,与她相依为伴。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在死之前若是能救她一命,倒也不错。饥寒交迫,这些成了我当时唯一的求生意志。
就这样,我在林子里,幕天席地过了两夜,第三天早起,她已不见踪影,看来她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自行离去,失去了最后的牵挂,我就斜倚着一棵树,准备慢慢等死。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无尽的疲倦,如潮水一般涌来,它催我不断的入睡,视线越来越黑,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当时都快为自己要死了。我甚至觉得自己飘向天空,都能看见那个躺在树下唇色惨白的自己。
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