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夫人们看了嫁妆的礼单,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有的人家是好几代的贵族了,比蒋家这种新贵底蕴深得多,但绝对给不出这样的嫁妆,差不多都能比得上王府嫡出的郡主。
“妹妹啊……”某个夫人想开口提醒一下庄姝槿,可不能掏空家底赔给女儿啊,不然小儿子怎么办呢。
可是她一想到,这些嫁妆比起新娘子夫家送的聘礼,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于是便识趣不去开这口,男方的聘礼这么厚重,蒋家若是嫁妆稀薄,那才不像话。
庄姝槿笑着对女儿说:“这一大部分都是太皇太后当年送给我的,如今啊……你婆婆送来的东西,都还到你身上了。”
李御史的夫人也笑着说:“可不是吗,我们清娆与太皇太后真真是有缘呢。”
“以后我等可是要改口叫王妃了,再见到清娆,可是要行礼的。”王夫人笑着打趣道。
“妾身在此,见过王妃娘娘。”李夫人是个大方性子的,笑着对苏清娆福了福身。
其他几个夫人也欠了欠身,喊她王妃娘娘,惹得小姑娘脸一阵阵红。
庄姝槿望着面色红润的女儿,眼底发热,她用指甲揩掉眼角的泪,长长吁一口气。
与她相伴十五年的小丫头啊……明天就要离开她的怀抱了。
“娘……”苏清娆握紧娘亲的手,母女俩眼底都含着泪,嘴角却是笑着的。
正月初九,阳光洒满了大地,地上的雪儿,院子里的腊梅,都被覆上一屡屡的金色的光。
屋顶上的,亮亮的。
苏清娆望着上空,眯起了眼,阳光有些刺眼。
她的心,也被阳光照的清亮。
恍惚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做梦一般。正月初九,这一天,不知不觉间,竟来得这么快。
红艳的嫁衣,上面绣着繁复的凤纹,似是一道道美丽的云霞,叫苏清娆有一种披着云霞在身上的错觉。
全福太太替她开脸,梳妆。
十五岁的小姑娘梳上妇人的发髻,竟毫无违和感,反而更显得富贵如云,明艳大气。
“王妃娘娘是个有福气之人。”全福太太对她行了个礼,“祝王妃与王爷琴瑟和鸣,永结为好,子孙满堂。”
“谢谢太太。”苏清娆对她温润一笑。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第一次这般浓妆艳抹,额间开着一朵富丽的牡丹花,两颊打了腮红,粉艳艳的。
她压得住这份红,这份艳。
“你好像唱戏的伶人呀。”苏清娆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房间里的嬷嬷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凤冠霞帔,红的似火。
园子里的腊梅,门口边的灯笼,都不及她身上的嫁衣和凤冠。
迎亲的队伍十分壮大,有不少文武官员,以及宗族的郡王或世子,一路上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封钺骑在马背上,一身新郎红装,胸前还挂着一个大红绣球,白皙的脸被衬得红艳,笑容比那阳光还灿烂。
前来围观的平民百姓第一次见到摄政王,才惊觉难怪外面的才子都在赞美摄政王仙姿玉色,耀眼得叫人移不开眼。
摄政王当真是俊的很呐,红衣白马,惊艳了整个京城。
叫闺阁女子看了忍不住脸红心跳,妇人们看了回去就想把自家男人踹下床。
封钺第一次觉着摄政王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便利,来到蒋家不用受到重重阻碍,人人都给他让路。
从大门,到垂花门,来到新娘子的院子。
他的新娘……
封钺眯了眯眼,深呼了口气,大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她身上穿着与他一样的大红色,那上面的凤纹,比彩霞更美更耀眼,红帕子盖住了她的头,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害羞的笑着的。
“呜呜呜——”
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封钺扭头望去,只见他的小舅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
“望舒,望舒怎么了?”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苏清娆下意识想拿开,被旁边的男人阻止,“清娆,不能揭盖头。”
“……哦。”
“呜呜呜——姐姐不要走!呜呜呜——”素来听话乖巧,此时此刻正滚在地上又是哭又是闹,谁劝都不听。
大喜之日,哭声可不吉利,蒋溪桥夫妇左哄右哄的,可都不管用,小孩子只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姐姐要离开家了,伤心得不行。
“他们说姐姐嫁给姐夫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就不回来了!呜呜呜呜——”
“……”
封钺无奈,只好放开妻子的手,走到小舅子的面前撩袍蹲下,拉着他起来,温声哄道:“是谁胡说八道骗我们望舒,姐姐嫁给了姐夫,就是姐夫的妻子,但永远都是望舒家的孩子呀。”
望舒眼里都是泪水,但已经不哭了,抽抽搭搭的,看着他,“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