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勋听完圣旨来不及谢恩就一晃神一屁股墩在地上,半日爬不起来,跪在他身后的王富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伸手去扶他,还是来报信的小太监见状收起了圣旨上前递给王勋道:“王郎中抓紧接旨吧,我们还得去别家宣旨呢。”
王勋这才回过神来,转坐为跪,叩首接了圣旨。小太监等了半日也没见有人上来塞红封,心底啐了一声,这抠门儿样不贬他贬谁,这么不会做人怕是日后也爬不上去了。
他带着传旨的人冷哼一声,也懒得客套了,扭头出了王家,下一家子要接的圣旨可是升官的呢,怕是这红封薄不了,何必在这破落户家耽搁时辰。
王勋直到小太监出了门才反应过来,一抹脸问上来扶他的王富道:“红...红封可给了?”王富傻了眼了,他只惦记着摔倒的王勋,哪里还记得这茬。看着王富傻愣的表情,王勋又满怀期望的看向刚刚站起来正在整理裙子的王夫人。
王夫人记得这个了,却懒得去做,为了他奔波这么多年,他竟然把手伸向自己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王勋比那畜生还不如。她见他望过来,只蔑视的一笑,带着丫鬟婆子们扭头去了后院。
王勋颓然的坐在原地,钻营了这么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年纪已经到了,怕是再也爬不上去了,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绝望,也顾不得颜面,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玉芝知道这消息在心底恨恨的骂了一句该,然后就把王家人抛之脑后,专心的准备起给凌冉肚子里孩子的礼物来。算算日子孩子是六月中下旬上的身,如今已经是转过年三月初,怕是这个月就要生了。李氏是日日忙的脚不沾地的,每日都得扶着凌冉在宅子里转悠一圈,还得准备生产的各种东西,每隔一两日还要抽空过来看看玉芝。
玉芝看着疲惫中透着兴奋的李氏也不知道劝她什么是好,索性也只有一个月了,她偷偷与曹佳通了气,曹佳把大部分的家事都接了过来,让李氏能松快些。
在一大家子期盼的目光里,三月十三,比稳婆约摸的日子提前了将近十日,一个心急的大胖小子嘹亮的啼哭着来到了陈家。这可是陈家这一辈的长孙,陈三郎和李氏别提多激动了,恨不能把日日把他抱在怀里颠着。
玉芝与卓承淮去参加了洗三礼,看着李氏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玉芝悄悄拽着李氏去了内屋道:“娘,您可不能有了孙子忘了孙女,若是偏心的太厉害了别与大哥大嫂有了隔阂。”
李氏心里一惊,琢磨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一举一动,的确是有些过了,她皱着眉解释道:“我与你爹这把年纪了自然是喜欢孩子的,这几日是对满满疏忽了些,但是你大哥大嫂应该不至于吧。”
玉芝安抚道:“这才过了几日,大哥大嫂我看那高兴的比二哥二嫂也差不离了,亲小宝宝也是亲的要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咱们早早心里有个底,难不成爹娘还真的重男轻女不成?”
李氏这才放下心来,有了心思教育女儿,用力一拍她道:“谁有资格说爹娘重男轻女你也没有资格,当年家里吃不上饭了爹娘还得给你划拉一碗蒸鸡蛋呢,你三个哥哥也没这个待遇。行了行了,娘知道了,日后与你爹定然注意,再说了,满满也是我们心尖尖上的人,哪里就能有了孙子忘了她呢。”
玉芝也不过是看她今日表现的有些过了提醒一句罢了,见李氏明白过来也不顾自己已经慢慢开始显怀的肚子上前抱住李氏的胳膊道:“我知道娘对我最好了~娘最疼闺女了~”李氏哪里受得了亲亲女儿的撒娇,伸手点了下她的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
卓承淮不遮不掩的把王勋送的瘦马送回去,过不了几日王勋就被贬了官,这件事在朝堂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些蠢蠢欲动要给卓承淮送女人的人马上收住了手,每日遇到卓承淮都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卓承淮半真半假的与宣政帝抱怨道:“陛下这日子选的倒是好,臣刚怼了王郎中一下,陛下马上就降了他的官,现在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毛毛的。”
宣政帝得意极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是早就看王勋不顺眼了,可是王勋平时东蹦跶西蹦跶的还真没做出什么事儿来,他也不能无缘无故贬了一个左侍郎吧,正巧卓承淮这事儿凑上来,他心里也舒坦了,也算是替卓承淮出了口气。甚至不用向百官解释为何这样做,大家都用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他,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他挑起眉毛看着苦恼的卓承淮说了几句软话:“这还真是凑了个巧宗,朕本也没想着他还能钻营到你身上,罢了,朕补偿补偿你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卓承淮一惊,宣政帝竟然问他想要什么,他还敢要什么?!现在的他就已经架在火上烤了,若是在来点什么那可真是...他怕是要被御史参了。
他急忙托词道:“多谢陛下,臣本就应当替陛下分忧,何必为了这点事情再赏赐臣,臣无功受禄,臣惶恐。”宣政帝听到他拒绝没当回事,摸着下巴犹豫片刻道:“一时间朕还真想不出来要赏赐你些什么,这样吧,待你的孩子出生之后朕就赐个名吧,也算是对你夫人的嘉奖了,毕竟这次北边传来的战报说那番椒十分的好用,靠着这个撑着好几回夜袭了突厥,突厥根本没想到咱们的兵能抵抗住夜晚的严寒,压根没有防备,待再来一场
大的,武睿也能带着大队人马凯旋而归了。”
卓承淮送走了大军之后就有意识的不再打听大军的消息,也只知道彭显在上朝时候说的那些,这还是第一次从宣政帝口中听到番椒的事情和最新的战报,知道番椒真的派上了大用场他也十分激动。
第261章 意中人
回到家的卓承淮与玉芝说了这件事情,玉芝心道这样也好,自己与卓承淮虽然不愿意在风口浪尖之上,但是宣政帝亲自给孩子赐下名字,相当于孩子有了一个护身符,日后哪怕...下一任皇帝继位了,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面上也不会为难他们的孩子...这还真的算是个好消息,玉芝心道这大概是继番椒之后宣政帝赏赐的最好的东西了。
天气开了春,这番椒又见了好,宣政帝立马着手派人去皇庄上栽种番椒。可这番椒谁也没栽过,几年前都是天生天养的,看着也是好侍弄的东西,寻了几个种田的老手,索性把那个撒种子的小太监也抓了壮丁一起打包送去皇庄。
卓承淮和玉芝是万事不管,这庄子与他们仿佛没半点关系,宣政帝还是有良心的,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有些不好意思,索性给卓承淮活动活动升了官,又从五品的侍讲升到正五品侍读,但是每日主要还是在御前与宣政帝讲书,除了俸禄高了一截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不管怎么说升官总是好事,陈家与卓承淮小两口凑在一起欢实的聚了一次,现在凌冉已经生下了孙子,李氏在经历了卓承淮一波一波的传言之后,干脆决定忙过了小孙子的百日就日日到卓家去照顾女儿,管他们外人怎么说呢,只要卓承淮不在乎,日子还不是小两口过。
卓承淮闻言大喜,欢快的绕着李氏喊“娘”,哄的李氏是眉开眼笑的,兆勇吃醋道:“娘这是有个女婿完全把三个儿子抛在脑后了,日日对着我可没这么个笑脸。”
李氏一听他说话板起脸来:“你还有脸说!我就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寻个媳妇过来,现如今一家四个孩子只剩下你还没个着落,爹娘这心日日跟着你七上八下的,可不对你没个好脸色。待你有了媳妇我定每日笑的你牙酸!”
兆勇万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就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了,吭哧吭哧的好久说不出话来,兆志见状打圆场道:“娘何必呢,大喜的日子提这个做什么,再说兆勇还小,不急不急。”
李氏像被点了的炮仗一般扭头对着兆志道:“还不是你们惯的他,还小还小,除了咱们家谁家的男儿二十了还没信儿?我这从你十五六操心了小十年了还没操心完,今日就给我个准话,到底何时能给兆勇寻个媳妇,别的废话就别跟我说了!”
李氏突然发起了脾气让兆勇有些无所适从,讷讷的低头寻思着什么不说话。玉芝心道自家娘亲今年也才四十出头的年纪,难不成是更年期了?难道这时候女人更年期比前世提前?
她搂着满满刚要开口打圆场,却听见兆勇鼓足勇气开口道:“娘,其实我有中意的人了,只是...只见过几面,且人家是官家女儿,我现在却在做生意...”
整个大厅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了李氏的责骂声,没有了曹佳的劝慰声,甚至连从门帘窜进来的春风都感受到这气氛一般停在半空中。
过了好半日李氏才合上了震惊的嘴巴,结结巴巴的问:“兆勇,你...你有意中人了?是...是谁?”兆勇被方才的寂静压的整个人都低下了头,听到李氏问话抬头左右看了看,玉芝机灵的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屋里所有伺候的下人出去,只留下自己一大家子人。
兆勇才羞涩的开口道:“我只知道那位小姐是鸿胪寺司宾署丞之女...”玉芝不自觉问道:“三哥,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竟然还说‘只知道’?”兆勇瞬间涨红了脸辩解道:“那是因为我认出来她身边的丫鬟了,后来那丫鬟亲自来定席面,说是她家小姐要办酒,这不...”
兆亮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了然的“哦~~~”声,玉芝看着自己三哥通红的俊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仿佛能传染,不知为何整个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兆勇在家人的笑声中一点点矮下去,巴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一家人笑过之后,李氏看着鹌鹑一般的兆勇脸色好了许多,声音也温柔了起来:“你这孩子,既然看上了人家小姐那你就回家来说呀,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商议应该如何,自己窝在心里人家小姐若是早早出嫁了可怎么办。”
兆勇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拼命点头,李氏教育了一番兆勇身为男儿应当有担当要主动之后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话题开始问正事,她扭头问兆志:“鸿胪寺...那个司宾署丞是几品官?”
兆志方才早就在心底盘算过了,直接开口道:“司宾署丞是正七品。”李氏有些发愁道:“正七品的官,县太爷也才正八品,咱们家...能不能娶到人家的闺女?”
玉芝拦住她道:“娘哎,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能不能娶到,不若先去访听访听人家闺女定亲没。”李氏一拍脑袋:“还是你想的周全,娘这是着了急了,这事儿就交给...”她环了下面一众儿女们一圈,挨个瞪了三个儿子一眼,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饱含期待的看向卓承淮:“承淮啊,娘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可比那三个不靠谱的强多了,一定帮娘访听清楚啊。”
卓承淮听着李氏的话特别想笑,瞥了一眼无语的三兄弟更是心底更是笑开了花。他强忍笑意应下:“娘,您就放心吧,明日下了衙我就直接过来。”李氏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拉着卓承淮细细的教他明日去访听什么,一时间根本没空理其他人。
失宠的兄妹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曹佳笑着直接出去招呼人上茶上点心,不然这群人大眼瞪小眼的还不敢出声打断李氏叮嘱卓承淮,真的又无聊又尴尬。
转过天一大早上朝前卓承淮又蹭到柏学士前头小声问道:“学士,帮我引荐下鸿胪寺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