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甚至是血缘上的父亲,可是最适合他的位置,却是远方的亲戚。不远,不近。可有,可无。
男人看着地上的物资,还有白曙远去的背影,留下了一行清泪,人间有温情!灾难面前,最见人心。从大都来的白同志,是个好的!
男人还清楚地记得昏迷前的恐惧,那些画面一一在他的脑子里重播。那时候,他独自一人,在雪地中慌忙乱窜,像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他绕了很久很久,当他终于走对方向的时候,身体也支撑不下去了。他只得拖着身体,暂时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可是在雪地中,一旦停止前进,寒意和困意,甚至是病痛就找上了他。他以为他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再遇到贵人。而且这个贵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白同志的亲戚!
好人有好报,希望白同志好好地活着,希望这个贵人能找到他。
白曙顺着男人指的方向,朝西方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脚就深陷在雪地里。得花费些力气,才能把脚从雪地里□□。
那个男人,能在这样艰险的地方走下来,他的心性也实在是坚韧!遭此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这个想法,在白曙的脑中一闪而逝,他笑了笑,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关他何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白启后!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从清晨走到了傍晚。越走,他越是怀疑,白启后真的能够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吗?不是他瞧不起白启后,而是白启后身体条件真的不好。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能够让他好好地活着吗?
“咳咳……”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白曙的胡思乱想。
这个声音就如同惊雷一般,令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白启后?”白曙叫道。
他不想那么虚伪,对着其他人,他可以说他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们的确是血缘关系,但是对着他,他着实不觉得他是父亲。
“咳咳,咳咳……”
咳嗽声陡然变大,白曙眼中闪过惊讶,他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还真的是白启后!
只是他的样子,令他惊讶!
只见,白启后倒在一个大树脚下。虽然这颗大树被白雪包裹起来了,但是它却显得丝毫不畏惧,更像是一个长辈,宠溺雪这个小辈开的玩笑一般,任皑皑白雪覆盖在它茂密交错的枝干上,那道被雪压出的拱形弧度,恰好就给了白启后一点点生存的空间。
天不绝人之路,白启后身边同样是一个背包,这背包属于那个在雪崩中死亡的陪同人员。白启后把自己的背包留给了他人,把生的希望给予了别人,但是与此同时,别人的背包却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生的机会。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白启后睁着眼睛,看向白曙。
他的小儿子。
不,如果向凤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出生了,白曙就不是他最小的儿子了。
白曙看这个狼狈地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冷淡,“是我。你怎么样了?”他本来想问他,“死了没”,但是看到他那一双眼,话在嘴里转了一个圈,变了个样。
这个男人,也有这样慈祥的眼?他的眼,在这一瞬间,竟然和白三朝有些相似!不愧是亲生父子,白曙的心瞬间软了下来。算了,他本来就是要来救他的,用不着冷嘲热讽,平添埋怨。
“我,我还好。”白启后说道。他撇开眼睛,不去看白曙。
白曙翻了一个白眼,这男人逞强的模样,竟然和白金氏一模一样!每一次,白金氏被他压着调养身体,预防感冒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明明心里接受他的好意,明明感动的很,但是就偏偏嘴倔!
哎,这也许就是他即使不喜欢他,即使不认同他作为父亲,却不得不来救他的缘故吧!他跟白金氏和白三朝,太像了!
真是这辈子欠他的!白曙突然就体会到了,白金氏提起白启后时的郁闷了。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可是最后却还是得压着郁闷,去帮他兜着他干下的那些蠢事!
白启后身穿厚外套,还垫了一件厚衣裳在他身1下。白曙看到沿着树根有爬动的痕迹,就知道,这是白启后为了不让自己太久不动弹而被冻伤,所留下的痕迹。他肯定时不时活动活动身体,保持体力,等待救援。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那勒县的灾情实在是太严重。吐蕃上头的领导们都被搅得脑袋两头大,根本就分不出更多的人力来寻找他。毕竟,已经过了救援的黄金时间段,他们生存的几率,太低了。
白曙从背包里拿出温水和流质食物,让白启后吃。白启后太长时间没有吃好,必须得先吃一些东西暖暖身子。幸好他地空间能保持食物放进去时的模样。
等白启后吃完之后,白曙蹲在地上,背对着白启后,“上来吧。”
“咳咳咳……”
白启后剧烈地咳了几声,白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装作从背包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
“吃了吧!”
白曙把药丸递到白启后面前。
这药真是用一颗少一颗,也不知道王医生到底有没有再成功做出一锅?还有奶奶应该有听话地调养身体吧?
白曙想到这,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仿佛能打个大结了!
白启后还以为白曙是在责怪他动作慢,所以接过药丸子,直接就吞了下去。
真苦!
白曙看到白启后被苦得皱成团的五官,心里突然就舒爽了。
“上来!”他再一次说道,冷冷的。
白启后这一次没有拒绝,他直接就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白曙的身上。
即使白启后运气再好,能捡到同伴的背包,里面有食物、有厚衣服,让他撑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最初在雪地里被埋了半个身子,要挣扎出来,到底是受了些伤了。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忙,凭他自己一个人,他是走不出去的。
当白启后的身体隔着厚厚的棉衣,接触到白曙的后背时,白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男人,冷得像冰块。
白启后帮白曙打着手电筒,白曙背着他,走在雪地里。
“咳咳咳——”
白启后时不时的咳嗽声,就在白曙耳边响起。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走得太艰难了,白曙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这个时候,从小就跟爷爷白三朝练太极的好处,显现出来了。他的耐力非常强,即使走得再慢,再累,他也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