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奶奶上下打量白曙,她们村子就这么小,只要是生脸孔,一眼就能辨别出来,特别显眼。这俊小伙,她从未见过。
白曙笑了笑:“您家的鸡养得不错。”
老奶奶自豪,“那是!”全村就她家养的鸡最精神。
白曙再说:“这喂鸡的盘子真是不错,这么冷的天,盘子里的鸡食都没有结冻。”
“那是!这盘子,从我小时候家里就在用了,不洗、不换。十来多只鸡,每天盘里的食物都吃不完。但是即使在大热天,剩余的鸡食也不馊,冬天,鸡食也不结冻!”老奶奶骄傲极了。
这个鸡盘的特殊地方,已经被对方熟知,那么白曙想要轻易拿到这个鸡盘,就有点难了。他干脆直接告知:“这盘子是一件宝贝,没福气的人,还真的镇不住。您老算是有福气的,能遇上了我,您若把这喂鸡的鸡盘给我,我管您好吃好喝,一辈子不愁。至于这盘子,我会找更有福气的人,镇住它。”
这是出发前,范爷爷告诉他的套路。不过,他这一番话还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刚才老奶奶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了屋内悬挂着的全家福照片,这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但是在照片下,还有几张照片上的人的个人半身照,半身照前摆放着香炉。
老奶奶听完白曙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她生的六个孩子,只活了两个,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可惜都不在身边。住在这的,只剩下她和老伴两人。当初孩子们要搬出去的时候,她还不大乐意,后来见大媳妇搬到县城的决心太坚决,他们两老也只能让步。而大孙子搬到县城里之后,原本三天两头生病的他,没到半年的时间,就比小牛犊还壮。
这样看来,那喂鸡食的盘子,或许真的是晦气也说不定。
“好,给你,给你。”老奶奶想通之后,动作麻利地走进鸡窝,把盘子里剩余的鸡食倒了出来,来不及清洗,就直接递给白曙,像是扔掉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虽然这个俊小伙说这东西是有福气的,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这样认为,福气的东西,能让她几个孩子夭折?能让她孙子体弱?
惊讶的倒变成了白曙,老奶奶的态度太过于干脆。
白曙心里过意不去,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收音机,一瓶奶精,还有一百五十块钱,都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惊喜,想要,可是又有犹豫,“太多,太多,我不能收。”
她一辈子就是老实巴交的妇人,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也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一个晦气的喂鸡食盘,这俊小伙竟然拿那么多东西跟她换?她真是过意不去。
“您收下吧,这喂鸡盘我就拿走了。”白曙装作把磁盘放进包里,事实上却是偷偷塞进空间里。
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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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厂老掌柜嘴里常挂着一句话:人不得外财不富, 马不得夜草不肥。
白曙从小就有外财运,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是像爷爷、奶奶说的, 人总要有些事情做, 这样活着才有些意思。
下乡淘货,算得上一件有意思的事。
白曙借住在村民家中。这个村子比都村还要大一些。白曙是跟着一个老乡进村的。他走的是山路,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在半山腰听到了呼救声, 循着声音,救了一个掉入陷阱的男子, 这男人和白曙同龄,叫刚子。白曙就住在刚子家。
刚子之所以会在冬天上山, 是因为他刚结婚,妻子有怀孕了,在钱财上有些紧张,所以想要进山看看能不能打到些好东西,给妻子补补身子。没想到, 竟然会掉进自己挖的猎坑里。
说起来, 刚子的这一段姻缘在十里八乡算是一段传奇了。
刚子是煤矿的矿工,在家中排行最小。他的母亲几个月前不幸晕倒在地里,弄了个瘫痪, 上县里医院治疗, 医生说没几个月了, 让接回家好好养着。刚子母亲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她提出的最后愿望就是希望能够看到小儿子娶媳妇。
娶媳妇,并不是一件说娶就娶的事情。人品、相貌都有讲究。
去年,刚子在单位大会上抽到了一张双人床的票。他没结婚,买双人床为时尚早,单位里跟他讨这张双人床票的可不少,可是他就是舍不得,干脆咬咬牙,先买了。他不仅买了双人床,还把枕套、被面都配齐了。这倒是让单位的同事一顿好笑。买了这么多床上用品,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他却没法买。
“是什么?”白曙听到刚子母亲的叙诉,配合地问道。
刚子母亲呵呵一笑:“媳妇儿!”
白曙也跟着笑了。这家人还真是有些意思。
刚子的这个媳妇玉玲,得来还真是凑巧,她的来路颇具传奇色彩。她来自南边,是个音乐专业的大专生,比刚子大上三岁。她因为找对象的问题,和家长发生了冲突,愤而离家。玉玲到大都城转了一圈之后,身上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在偶然一个机会,她在《华国妇女》杂志上见到了一则征婚启事。这是华国报纸上刊登的第一则征婚启事,所以影响力也非常大。
这则征婚启事,正好就是刚子他们村的一名男知青帮他写的。这知青是村里的小学当老师,在得知刚子母亲所剩日子不多,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刚子结婚后,他给《中国妇女》杂志寄了一封信,详细介绍了刚子的工作、家庭情况,询问杂志社能否帮忙刊登征婚启事。而后,杂志社真的刊登了这则征婚启事。
玉玲按照征婚启事上的地址,找到了刚子家。刚子当时不在家,在县城的矿上工作。等他接到家人的通知,回到村里的时候,玉玲已经到刚子家待了三天了。玉玲和刚子可谓是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定了下来,在矿务局领导的住持下,两人结了婚,领了证。
刚子和玉玲的婚礼还上了报纸的,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刚子和玉玲命好,两人刚结婚第五天,矿里就分房,新婚的刚子也分了一套,他的双人床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玉玲是好姑娘,她前些日子害喜,我想着让她吃好些,所以就上山看看以前挖的坑里有没有收获。没想到太久不上山,我都忘了以前挖的坑在哪儿了。要不是你,我肯定丢了半条命。”刚子说到这,还心有余悸。这个朴实的汉子,脸上黝黑,可是眼里的诚恳和感恩却真真切切。
刚子卧床的母亲也连连点头,“对呀,白曙,你就是我们家刚子的救命恩人呀!”
白曙谦虚地摇摇头,“伯母,您客气了。就算没有我,刚子也能从坑里出来。”只不过是受的伤更重,等待的时间更长,风险更高罢了。
刚子的媳妇是个秀气的姑娘,她留着齐肩短发,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有着学艺术的人所特有的气质。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为了处对象的事情,跟家里人闹翻而离家出走的人。她肚子因为怀孕有些微凸,就坐在皮肤黝黑,性格大大咧咧的刚子旁边,两人看起来有些不搭调。
白曙想起奶奶曾经跟他说过的“门当户对”的理论,处对象的时候,要找家境相当,出身相当的,这样聊起来才有话题。可是奶奶的这说法,似乎有误,在他看来,至少这几年看到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倒是挺多。刚子和玉玲也一样,他们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过,玉玲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幸福。她不时摸摸自己的肚子,再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刚子。
“白曙,你在我家里呆着。我最近轮休,可以带你去找你想要的有趣旧的玩意儿。”刚子黝黑的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白曙对他来说,就是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白曙这回可谓是捡到宝了,他以大都大学历史系学生采风的名义,在刚子他们村子里转。这个村子名为苦村,白曙在走访的时候,偶然发现,这村子似乎是贾老在给他单独授课的时候提到过的,疑似战国时期某位哲学大家的故里。
也亏得白曙救的是刚子,刚子的大哥是苦村的村长,在村里说话很有分量。白曙的出现,乃至于他想要在村子里淘些旧东西的想法,都得以顺利进行。
苦村就那么大,大都大学学生到村里采风的事情,很快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首先上门拜访白曙的就是那位帮刚子在《华国妇女》杂志上征婚的知青,万群。
万群是青川人,家里原本是大资本家,在上山下乡的时候,插队到了苦村。可是近两年,陆续有知青靠各种办法回到了城市,但是他一没考上大学,二家里没关系,三背景不好。即使他是了村长家的忙,可是却也无法得到一纸回城的文书。
“白同志!听说您是大都大学的学生?”万群激动,眼里闪动这对白曙这位大学生的钦佩和羡慕,隐隐还有些嫉妒。目前考上大学,是他能够顺利回城的唯一途径。但是他在村里知青中,人缘不算太好,也没钱,即使托人买了参考资料,但是有很多都看不懂,重点也不清楚。对于下一次高考,他心里依旧没有底。
白曙点点头。这人心思直白,没有什么隐藏,一眼就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