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不放心的叶老爷子,把她抱起来,边揉腿揉手,边朝外边走去,还不忘骂道:
“熊猴儿,你一丢丢点大娃娃,织布机有啥好玩的。天天踩以后长不高,你看看村里头的周家丫头……”
甜妹儿搂着他脖子蹭啊蹭啊,甜蜜撒娇道:“爷爷,咱们去榨油,桐籽,我全都准备好啦!”
叶老爷子一点都不温柔地揉她头发,怒骂声却渐渐停止。
俩爷孙走向全村最大的骄傲之一——碧山村榨油房。
纺织车可抬家里,榨油房肯定搬不动。
冬季夜暗得早,月亮星星通常也少一些,且屋里都被钉的死死的,棉油煤油桐油,就得多多准备一些。
而在供销社买这些都需要票与钱,村民们也不傻,利用张老爷子的手艺,干脆在村里建一个榨油房。
每年夏秋,去种棉花的村里,交换一些棉籽,或者买一些桐籽,自己榨油,将油票省下来,去换其他物资。
榨油房做得可不容易,张老爷子呕心沥血,几乎忙碌接近一年。
尤其是榨油木制机具,那些釜甑、炉灶、木榨、铁箍、撞锤或撞杆、油缸等木质工具完美组合,需要手艺最好的木匠。
两年前,三村唯一的榨油房落户碧山村,成为全村人的骄傲。
榨油房又称‘张氏榨油房’,生产队成立后,只要有油榨,张老爷子就可以得到工分。村民若是自己榨油,会送一些成油给张家,当做使用酬劳。
全村最不缺油的就是张家。
小到农具、中如织麻车、大到榨油房,木匠张老爷子的手艺,渗透全村各个角落里,村民们离不开他。
也因此,在这样的年代,匠人们受到的尊敬,等同于那些热血读书人,而最棒的匠人,在部分村人心里,比读书人还重要。
中秋深秋的榨油房,通常忙碌起来,天天都转个不停,需要本村村民提前预订。而外村村民更是不知道排到猴年马月去。
今年特殊,暴雨后,秋季来得早,村民来不及兑换籽类材料。而如今,唯一安全的山路出口被封,其他崎岖山路也有,平时就挺危险,暴雨加秋冬,危险得更多。
因此榨油房难得空闲下来,这倒是方便叶家人,最好瞒着其他村人,赶紧趁机将桐油,通通榨出来。至于为什么不榨菜籽油,因为新鲜菜籽油味太浓太香,且队里现在已经没有菜籽。
通常他们都选择在下午榨油。
晚上叶爸爸、叶老爷子、叶妈妈再拎着几大桶‘热水’回家洗澡烫脚,去油味儿,叶二叔叶二婶也会帮忙。
对于使用榨油房借口也想好,利用叶二婶的职务,把队里的榨油任务接过来。叶家精壮汉子多,接活这一点特别容易。
而那些桐籽出自仙山,也有甜妹儿的仙山,来帮忙运到油坊。
对此,甜妹儿心里甜滋滋的:这个家里不能没有我,真是好烦恼!
农忙过后,清闲下来,除去一个二愣子叶三叔,叶家人全都跟小松鼠一样,一点一点往家里存粮存物。
哪怕晓丫头,现在跟着思丫头,在树林里捡柴火,逮越来越少的麻雀呢!
爷俩口靠近榨油房,听到脚步声,叶爸爸伸长脖子往外偷看,是熟人才放下心,赶紧招呼他们。
“爸,甜妹儿,你们来啦,今日队里的棉油麻油豆油桐油,我与二弟已经榨出来啦!”叶爸爸擦擦汗水,把一桶一桶的油,全部放到一边,再盖得严严实实。
叶二叔已经离开油坊。
甜妹儿神气的扬起小脖子,闭上眼睛,小手随意一挥,超大框的桐籽,瞬间出现在油房里。上面挂着一个新鲜水果篮子,里头只有一小堆美味解渴的桃金娘。
“这丫头!”
祖孙三代开始忙活起来。
甜妹儿充分利用‘大力’优势,咚咚咚,将桐一捣烂快成坨状,再全部装进簸箕,递给叶老爷子。
“爷爷吃果!”
空闲时候不忘卖一下乖。
叶老爷子咬一口桃金娘,再把籽们倒进锅里蒸,放在铁制圆形模具里的用脚踩实,制成包饼。最后把十几个包饼放在一起,饼与饼之间没有空隙。
“爸爸吃果!”
忙碌的甜妹儿不吃独食。
砰砰砰!
等包饼放进榨仓,叶爸爸用尽全力,撞杆撞击木楔,清亮、浓郁味道的油脂便从油饼里一滴滴溢出,气味四溢。
榨油房里的祖孙三人,目不转睛盯着它成桶。
不一会儿,叶二叔叶二婶叶奶奶,也来一起帮忙。等一桶一桶清亮的桐油被榨出,整整齐齐放到一边。
都是自家的!
自家的!
冬天家里可以点得亮亮的。
叶奶奶喜滋滋道:
“这几天的桐油,省着点,咱们家用两年可能还有的剩。”
“浑身都是油味,现在我走到哪里,都被叫‘油干部’。的亏咱们幸运,能换来这么多桐籽。”叶二婶笑眯眯道。
叶二叔接话道:“所以咱们家才需要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去油味儿,大嫂食堂里还有帮忙烧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