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荣在粪池中时沉时浮,头上脸上挂满了黄绿色的秽物,头发上爬满蛆虫。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冒一下头,青桐就用粪叉往下摁一次。如是几次后,林世荣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放下平日的架子,探出头嘶声恳求道:“青桐,世上哪有不疼儿女的父母,我也是被人所逼,你先拉我上来,爹保证以后好好对待你们子母三人。”
这时灰灰菜迟疑着说道:“小姐,老爷或许是真的悔改了。”两人虽然跟了青桐好几年,多少受了她行事作风的影响,但内里并没改变。青桐反击黄氏,杀死黄氏她们能接受,她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林世荣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她们起初以为青桐只是发泄一下,给老爷一个教训罢了,没想到她竟会动真格的。
喇叭花也说道:“是啊,小姐,大少爷知道了恐怕也……还有小姐的名声……”哪怕别人抓不着证据,只要捕风捉影,就够小姐受的了。那些有意结亲的人也必定会望而却步。
林世荣大概听到了两个丫头的劝解,再次往上一窜,探出头许诺道:“桐儿,爹知道错了,这次只是个意外,爹不会追究你,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青桐淡淡地扫了两个丫头一眼,两人赶紧垂下头,不敢再说。
青桐举着粪叉,望着池中的林世荣,故作感动地说道:“我的好父亲,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我的心真是感动莫名。”
林世荣趁这个机会咬着牙拼了命地朝岸边游来,青桐兀自沉浸在感动中,这次没有阻止他,林世荣心中狂喜,继续奋力往前划拉,等到他快要抓住岸沿时。青桐再将粪叉一伸重新将他拨回到粪池里面。林世荣前功尽弃。
“啊噗——”林世荣连喝几口粪汤,他牙龇目裂、极败坏地破口大骂:“你这个孽女,要是让人知道你弑父弑母,你定会被千刀万剐!”
青桐望着他,脸上浮出冷酷的笑意:“感觉如何?当年你把我娘和我扔进江里时,可曾想过这一天?”
林世荣再度沉了下去,粪池中央泡着水泡。
此时已快到正午,火辣辣的太阳当空照着,知了有气无力地叫着,一阵凉风从河面吹来。个头奇大的绿头苍蝇围着她们嗡嗡直叫。
青桐手握着粪叉又等了一会儿,池中还是没有动静。他大约应该是死了。青桐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灰灰菜微微哆嗦着说道:“小姐,咱们该走了。”
喇叭花问道:“小姐,那另外三人怎么处置?”
青桐看着晕倒在地的墨云墨画和车夫三人,按理说,他们并没有做过多少坏事,杀了不地道,但是,他们是目击者,如果不杀,后患无穷。青桐一时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就听见树林中传来一阵如急雨般的马蹄声。青桐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抑或是过路的行人。对方来得甚急,青桐三人已经来不及不处置墨云他们三个。青桐向两个丫头一示意,三人训练有素地各找了一棵就近的大树爬了上去,隐藏在密密匝匝地枝叶中。先看看这帮人是何来路。
她们刚藏好,那些人已经出了树林。
突听得一个男子叫道:“快看,这儿有马车!”
其他人掉转马头一起朝这边涌来。青桐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下望去。来人是五个壮汉,为首的一人,身穿黑衣,身形精瘦,脸颊上一道长长地伤疤。一双三角眼,冒着毒蛇一样的凶光。青桐心里一咯噔,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
她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那五人一起过来,围着马车察看,自然也发现了墨云墨画和车夫三人。
其中一人问道:“他们是怎么了?”
另一人答道:“被人打晕了。”
那个三角眼头领皱着眉头道:“奇怪,这父女俩怎么不见了?”
青桐又是一惊,这五人显然是认得他们的,难道是何景贤请来的高手?也是,这儿离宝珠寺不远,何景贤和黄启功在那里守株待兔,见他们迟迟不去,便派人来要打探消息。
“快把他们弄醒,问个清楚。”
这五个人有的打水来泼醒墨云他们,有的检查马车里的财物,还有的在观察地上的足迹。唯有那个首领,一边拍打着苍蝇蚊子,一边皱眉思索着什么。
这些人一边忙碌一边开黄腔:“嘿嘿,今日可是个肥差,那人说,这三个雏儿先供咱们几人享用过了,再赏给乞丐。”
有的问道:“这是什么仇,要使这样的手段?”
另一人答道:“谁知道?管他呢。咱们只管办事拿银子。”
……
这时那名首领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都别高兴太早,你们用脑子想想,若是那三个娘们好对付,那姓何的如何要请咱们兄弟来?随便找几个人不就行了。”
有人不以为然地接道:“我知道,姓林的小娘皮会功夫,那又如何?女人毕竟是女人,遇到咱们只有被压的份儿。”
他此话一出,大家哄然大笑。
……
青桐听到这些话,怒从心头起。不过,她仍理智地控制住自己。要打脸报复也不急于一时。从他们的姿态和话里分析出:这些人都有功夫,而且大部分还是亡命之徒。呵呵,何景贤和黄启功真是下了血本了。她暗暗比较着双方的力量,三人对五人,她没有胜算。喇叭花和灰灰菜的功夫对付一般的男人还行,若是遇上高手,完全不够看。自己最多能同时对付三人。形势不如人,她暂时没别的办法,只能以静制动。
她们三人藏身的大树离粪池近,后面靠近灌木丛,这两地蚊虫极多,三人又是细皮嫩肉,很容易吸引蚊虫。不多一会儿,两人的脸上颈上被叮得是全是红点肿包。青桐极有耐力,仍是一动不动。喇叭花和灰灰菜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灰灰菜身上奇痒不自觉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