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沉的咳嗽从楚天身后传来,一名身材和李啸鲮差不多高矮,却比李啸鲮更加雄壮几分的铁甲大汉带着十几名亲卫,牢牢的堵死了虎牙口官道,封死了楚天撤回白蟒江口鱼市码头的道路。
借着火箭的幽光,楚天看清了铁甲大汉的面孔,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赵校尉,是了,你一直跟司马太守走得近。”
铁甲大汉龇牙咧嘴的向楚天笑了笑:“楚档头,这几年,逢年过节你巴结的好,送上门的大鲜鱼老子全家上下都很是满意。奈何,你这次玩过火了,乖乖的去死罢!”
舔了舔嘴角,乢州城州兵四大统兵校尉之一的赵校尉得意洋洋的说道:“俺可不是和太守大人走得近,俺本来就是太守大人家将出身,太守大人来乢州上任之前,俺就来替太守大人打前站哩!”
老黄狼低沉的咆哮着,快步跑到了楚天身边,龇牙咧嘴的向赵校尉狠。
一条长长的涎水从老黄狼的嘴角挂了下来,老黄狼浑身黄毛一根根竖起,让它的体型越显得巨大。
楚天眯着眼,向赵校尉拱手道:“罢了,江湖人、江湖死,搅起了这次的浑水,咱也是该死。只是赵校尉成全一二,让我看着凌福死透气了,再下手如何?”
赵校尉看了看楚天,大咧咧的点了点头:“罢了,你不动,俺不出手。等老李干翻了那死胖子,咱们再好好亲近亲近!嘿,嘿嘿,嘿嘿嘿!”
赵校尉笑得难听,犹如夜猫子一般的笑声在密林中传出了老远。
凌福浑身肥肉乱颤的看着身边满身鲜血的铁甲悍卒,他咬着牙指着李啸鲮狠道:“李啸鲮,你别得意,在这乢州城,司马太守说了不算哩。今夜之事,谁输谁赢,你我说了都不算!”
李啸鲮眉头一皱,赵校尉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他们隔着数十丈远相互打了个手势,赵校尉身边的十几个亲卫急忙窜进了两侧密林中,就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
“谁还能来救你么?凌氏?或者,楚氏?”李啸鲮带着浓浓的忌惮之意,终于说出了他最不愿意提起的那两个字。
乢州城外,西北方向二十几里外,紧靠着几座大山,开辟出了好大一片庄园。
绵延五六里的庄园四周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这一圈儿护墙的规模可比乢山书院出了一大截,比起乢州城的城墙却也不差到哪里去。城墙上更是哨塔碉楼密布,三五步就是一个暗哨位,每隔十来步就挂着一盏气死风的琉璃灯盏,照得整个城墙一片通明。
庄园最里面,一片小溪流水、假山花林围绕中,一栋通体用莹白如玉的十万莽荒大山特产铁玉竹制成的精舍中,一名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生得极其俊俏,周身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子富贵风流气息的少年懒洋洋的躺在一张竹椅上。
夜深了,少年身边却还环绕着七八个面容清癯、一脸精明模样的管家,四周站着二十几个身穿白衣、明眸皓齿的丫鬟,精舍外暗影中,更是有三百多号精悍异常的护卫警惕的拱卫着。
‘当啷当’,少年从嘴里吐出了一颗果核。
一个丫鬟熟练而精准的用一个赤金打造的痰盂接住了果核,悄无声息的将痰盂传了出去。
少年懒懒的伸手在丫鬟的脸颊上摸了一把,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边,啥动静?”
一个中年管家笑着凑上前了一步:“不仅是李啸鲮,连赵黑虎也出动了。凌氏那边,只出动了凌福和四百铁甲,怕是今晚上,他们要糟糕倒血霉!”
“嚇,那岂不是好得很?”少年猛地一拍手,满脸是笑的坐直了身体,莹润的眸子里一抹诡谲幽光闪过,少年笑呵呵的说道:“凌岳黄昏前,的确是派人来打招呼,要咱家照应一二?”
几个身穿青衫的管家齐齐点头。
“呵,找了个好姐夫,就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么。”少年眯着眼,淡淡的说道:“这几年,他凌岳总顶着我楚氏表少爷的幌子在外招摇撞骗。呵,娘亲生育我时难产而死,他凌家的那女人,只是一妾的身份。”
“妾!”少年站起身来,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叫道:“玩物尔,那贱人的侄儿,怎敢就在外说他是我家的表少爷?他还想做我表哥?他也配?”
“不去理他,一个家丁都不派,一个护卫都不派,让凌福和他家的四百铁甲死在那里好了!”少年放下双手,温文如玉的笑了起来。
“那,凌岳那边追问的话?”刚才那管家笑着问道。
“嗯,就说我们派出了援兵。”少年懒散的说道:“但是月黑风高,山路难行,咱家的家丁疏于操练,于山林中迷路了。没错,迷路了,就这么说!”
少年笑得很灿烂:“我楚颉,可是他凌氏能轻松利用的?”
第十六章 群狼突击(1)
州兵和凌家私军的大战再次爆,四百多州兵四面合围,悍然动了最后的猛攻。
官道上,喘息声,怒吼声,谩骂声,金铁撞击声,肌肉撕裂声,骨骼断裂声,还有武技气劲破空带来的奇异啸鸣声持续了一刻钟。
除了凌福,凌氏的铁甲悍卒全都倒在了地上。
满脸狞笑的州兵战士悄无声息的举起大刀重斧,将凌氏悍卒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的砍了下来,整齐的码放在官道上。
乢州乃边荒之地,民风彪悍,州兵也染上了几分悍匪和莽荒遗民的作风。剁下敌人的脑袋以震慑敌人,这已经是不成文的传统。
凌福面色惨白的看着李啸鲮和他的两位副将,惨白的嘴唇急的蠕动着:“怎么没来呢?怎么可能不来呢?凌岳少爷和他们说好的,这是一定要来的!怎么能不来呢?”
李啸鲮‘呵呵’笑着,他的两位副将甩了甩胳膊,将护臂上粘着的血浆抖落了一些,也放声笑了起来。不管凌福怎么想,这一场因为一万五千两赤金引的血战,终究是他们赢了。
除了刚开始李啸鲮统辖的州兵被怒焰冲突袭,损失大了一些,后来的四百铁甲州兵只是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轻伤,连一个重伤的都没有。
“此战,可谓全胜!”李啸鲮抚摸着铁戟,看着浑身是血,胸膛上、肚皮上裂开了老大伤口的凌福放声笑道:“儿郎们,回去后本将重重有赏!”
李啸鲮放声笑着,他麾下的州兵战士也按捺不住的低声欢呼起来。
李啸鲮对麾下儿郎向来慷慨,从来不会吝啬赏赐。
一万五千两赤金的战利品,每个州兵只要能得到一两金子的赏赐,就足够他们好好的潇洒老长一段时日。
“哈,都尉说得极是!”李啸鲮的一位副将‘呵呵’笑着,他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吧嗒了一下嘴诧异道:“怪也,我舌头怎么麻?还有,这火箭的光怎么暗了些?”
李啸鲮定睛看去,就看到两个副将的面皮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呃?副都尉说得是,怎么,怎么咱们身子都麻木,冷!”好几个州兵中的十夫长、百夫长齐齐惊呼出声。刚刚一场鏖战,这些州兵固然占了绝对上风,但是凌氏的私兵拼死反击,多少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轻重不一的伤痕。
好些州兵拉起了面甲,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他们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火烧一样,烧得浑身难受,热血不断的顺着嗓子眼涌出。但是他们的身体却一片冰冷,肌肉筋骨都麻痹了,冷气好似无数刀子在筋骨之间乱钻,痛得他们眼前一阵阵黑。
“凌福!”李啸鲮突然醒悟,他弯腰抓起一柄凌氏私兵使用的长矛,借着昏暗的灯火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凌福破口大骂:“你们的兵器上,淬毒!”
凌福气喘吁吁徐的看着李啸鲮,眯着眼‘咯咯’怪笑道:“嚇,咱凌氏的是私兵,只求杀人爽利,可不像大晋的官兵,要照顾朝廷的颜面。兵器淬毒算什么?只可惜那些怒焰冲没能杀了你这群混账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