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2 / 2)
阳平公,留步。
告辞,保重。
皇叔,父皇说送走了谢朗,让你去见他。待谢朗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苻宏说。
萱城的预感告诉他,明月口中的那件大事,似乎要发生了。
他急匆匆的进了宫,跟在他后面的苻宏也随之进了宣室殿,这是苻氏一家之会,还是国之朝会,萱城一时迷惑。
苻坚召见了他和苻宏二人,三人在宣室内静坐。
终于,苻坚还是从一沓折子中抽出来了一叠文书,他递给萱城,你看看吧。
萱城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接过文书。
上面写的却是长乐公苻丕奏上。
萱城愈发好奇了,于是他上下扫视完了这片从邺城寄回来的文书,通篇看完,他不觉间心中堵住。
我们不是跟谢朗才说了那些话了吗?长乐公要做什么?
他递给苻宏,苻宏快速浏览完毕,也是一怔,兄长想?这?
苻坚道,长乐公在奏疏中已经明确表示了,南乡冲突,乃晋朝挑衅在前。
可兄长远在邺城,他怎知南乡冲突的详细经过,杨安是梁州刺史,都没有上奏这件事,兄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太子说话不可武断,是否小题大做要查清了才好说,谢朗来朝,朕不好在他面前摆出这件事对质,可总得有个因果,你说是我秦军扰了他们,那便是了?
苻坚话中意味明了,他向着苻丕,认同苻丕此次上书。
皇兄,太子说的没错,长乐公远在邺城,本不知晓南乡之事的因果,那就更无法对我秦晋之间的小小摩擦评头论足,若是因此而坏了秦晋关系,那才是因小失大,皇兄,我看还是派个人去南乡一趟吧。
苻坚听罢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点头,皇弟这么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那便让姚苌去吧。
为何是他?朝中就没有我苻氏之人了吗?晖儿是非分明,让晖儿去也好。
皇弟,你又对人家起意见了,姚苌对梁州益州之地比我苻氏熟悉,南乡不过一小镇,晖儿没出过长安,朕看还是别去,让姚苌去,好吧?
这么一说,苻宏也赞同了起来,皇叔,晖弟性情文雅,又在太学教学,就听父皇的提议吧,让姚苌去查探一番,南乡之事若真是我秦之失误,那我们也要向晋朝赔礼,若是晋朝扰了我们,那长乐公的这封文书便也有了缘由,总得给兄长一个交代,不过都是小事,秦晋之间总不能因为一次南乡冲突而闹翻吧,何况我们刚刚款待了谢朗,谢家的人总不会这般不知礼吧。
萱城道,你们父子,真好,说的更好。他这话让人听不出什么意味,可那嘴角的一丝冷笑却让苻坚心下一紧,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对自己有意见了。
最后三人议出的结果便是派龙骧将军姚苌去梁州南乡小镇走一番,探查出年前发生在南乡之地的秦晋一次冲突,为何小小的冲突能让大秦庶长子长乐公苻丕这般坐不住,竟然上书要南下。
苻宏离开了,宣室殿内只余苻坚萱城兄弟二人。
皇弟,你又觉得朕做的不对,对吗?
没有。
可你脸色不好。
也许是有些冷吧,我走了。
苻坚牵住他的手,再坐一会儿吧,陪朕说说话。
萱城没动,他的手最后便任由那人压下,规规矩矩的坐在他身边。
你觉得谢朗此次来朝有几分真心?
萱城一杵,你在算计什么?
你别急嘛,朕只是猜猜,谢安并非真心朝贺,他派谢朗来只是想看看今日之大秦。
看什么?看你还是看我?你总是想人家要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大秦很富有吗,很富国强兵吗,人家是觊觎我们的财富吗?雄兵吗?还是浩浩国土?
皇弟你看,朕就说了一句话,你一下子质问这么多句,你还让朕怎么出口。
那就不说了,长乐公的上书就当我们谁都没看见,南乡之事此后不必再提。
这又是什么道理?先让姚苌去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若真是我们理亏,那长乐公的上书朕不可视而不见,他毕竟是朕的长子,这些年守在邺城,朕的皇子们却都在长安安享太平,朕自觉愧疚。
长乐公久在疆场,嗜血好战,可邺城与南乡相距千里,若不是你在背后支持,他怎知南乡之事,你想做什么?你想与晋一战吗?哪里?你还想要哪里?
苻坚沉吟不言,萱城忽觉自己说话重了,在他面前总是没大没小,总是不顾兄友弟恭,还不顾君臣之礼。
皇兄。想到此处,他轻轻唤了一声。
方才我的话你便当做没听见吧?
可朕没聋,皇弟,你不要这么对我有意见好吗,每次你这么说朕,朕的心会痛,朕对你就像火一样热,可你对朕总像冰一样冷。
萱城一听,心里一酸,立马紧握住他的手,好,我不说了,兄长,无论姚苌查出了什么,我们都给丕儿回信。
上元节的当晚,苻坚牵着萱城来了骊山,每年皆是如此,今年因为七十六国使节的朝拜和谢朗来朝,本是在大年三十的朝会之后,他们便会飞奔至骊山赏梅的。
这一次,大年三十当日没赏了梅,上元节的傍晚他们就离去了长安。
令萱城为之一怔的是,在骊山之巅,原本苍茫的雪地中一片殷红如血的腊梅花,此时却赫然一座阁楼,青瓦红木,围在阁楼周边的才是一大片斗雪傲霜的寒梅。
望梅亭。萱城念道。
皇弟,以后这望梅亭便是你我相会之地了。苻坚这么说。
相会,说的透彻,兄弟相会,此乃吉兆啊。
这是年三十那日的一桩憾事,朕赔你的。
萱城想哭,可他没流泪,男儿怎可这般轻易被感动?
他只是抱住苻坚。
文玉哥哥,其实
其实我懂你的。
早就懂了,自从三年前他求苻坚放出慕容冲的时候,他就读懂了苻坚那双悲伤的眸子,以及那颗孤独之心。
到了二月初的时候,姚苌从梁州返回长安。
南乡一事有了定论。
这是萱城不愿意看到的一帧奏疏。
因为姚苌已经清清楚楚的列出了南乡之事的前因后果,秦晋的一次小小冲突,挑起的缘由实在荒唐至极。
年前,腊月中旬,南乡落了第一场雪,百姓们捂在家里烤火喜笑颜开,麦子刚刚冒出了一个苗头来,这一场雪下的及时,来年定会是个大收成,百姓们都这么传开了,却不曾料到,没过几日,地里的麦子皆被盗贼连根拔起,寸苗不剩,南乡官吏便将这件事报给了上级汉中郡太守冯夷梧,冯夷梧便命人严查盗贼之事,却不想牵扯出了盗贼与晋朝的书信来往,原来桓玄退出蜀地之后,一直派了身边心腹在蜀地盘旋,冯夷梧查出的那些盗贼正是与桓玄部下私通,双方约定破坏百姓农耕之物,造成益州梁州两地农作物减产,拖欠税收,从而百姓苦于生计,南下逃亡,如此一来,益梁二地不仅税收没了,人口也凋零了,桓玄趁机东山再起,占领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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