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芃儿呆在那里,眼前是陆安被烫的通红的右手,他虽然并不出声,她却瞧的分明,他一直在暗暗倒吸着凉气……
一定很疼……
她咬着唇,小小的肩头微微颤抖。
却是,少年低头朝她望过来,冲她笑了一下。
一愣神的瞬间,他俨然已经伸手过来,不着痕迹的揉了她的衣襟一把。
小姑娘有点犯愣,眼睁睁的就看着他把手上淋落的汤汁都蹭在自己衣服上,居然还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就听得陆安抬头朗声向老太太的方向道:“宋嬷嬷,芃儿的衣服也被菜汤弄脏了,还烦请您带她去找件干净衣服换上。”
宋嬷嬷是陆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此时正扶了老夫人在后面站了,老夫人点头,吩咐宋嬷嬷:“去吧。”
宋嬷嬷福了一福,走过来牵起芃儿的手,面容很是和蔼:“芃小姐,咱们去换件衣服吧。”
阿斐一下扎过来啪啪拍着胸脯:“我!我!我!我好多衣服可以给你穿,走走走,我与你们一块去,随便你挑!”
又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就是我的衣服没芃儿的好看……”
却是别人说什么芃儿全然都听不见,只呆呆任人牵了,呆呆的跟着人走,她的视线只追随了一个人
他也正被左右簇拥着去验伤抹药,他始终没喊过一声疼,虽然他的眉头是皱着的,虽然他不停的倒吸着凉气,可是他朝自己望过来的时候,温润的眼睛里依旧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
那是她的安哥哥。
是那个护佑了她的安哥哥。
不期然间,两行泪已从女孩的腮边落下。
陆安能再回到席间的时候,时间已过了大半,他被烫的着实不轻,半条右胳膊都红成了一片,虽然拿冰块也敷了,烫伤膏也抹了,但郎中说第二日恐怕还是会起一层的燎泡,让他一定万分小心仔细了。
胳膊和半张手面都被包裹了起来,他换了二堂兄的一件干净长衫,刚走到前厅,就见芃儿从座位上爬下来朝他奔过来
小姑娘换上了一件阿斐的衣服,月白的缎子小褂,显的小脸蛋更加白净,眼圈红红的,怕又是偷偷哭过了,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牵了她的小手,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宋嬷嬷正凑在陆老夫人耳边说着什么,老太太一脸肃穆,老太太这一桌都是家中的长辈女眷,见陆安走过来,纷纷起身表示关切,陆安一一点过头,坐去老太太身边,先回禀了自己的伤势:“祖母放心,已经上了药,郎中嘱咐只要这几日不碰水便无妨。”
陆老夫人点点头,叹过一口气,却正色道:“安哥儿,方才宋嬷嬷告诉我,你却是把那羊脂籽玉璧,送给了这小人儿?”
话音一落,满桌女眷皆暗暗变色,本来因为儿子伤势正忧心的陆夫人当下更是大惊失色:“老,老太太,儿媳实在还不知……”
老太太摆了摆手,却只蔼声问了陆安:“安哥儿,你小时候身子不好,祖母将那玉璧独独赠于了你,就是望它护佑你一生康健,如今你把它又转送了旁人,却是不怕祖母伤心么?”
陆安微笑:“孙儿惶恐,祖母这是在逗弄安儿呢,芃儿又怎会是旁人,她是祖母您亲自点头才娶进家的孙媳妇。孙儿不争气,向来叫祖母长辈们操劳,儿时独占了羊脂玉璧,现下又叫爹娘和祖母早早为孙儿操心娶过门了媳妇。”
他手中将不知所措的芃儿更拽向身边几分,揽了她的小身子,神情一片至诚:“芃儿虽还小,在孙儿眼中却是长辈们对孙儿的一片舐犊之意,孙儿无以为报,便早已暗暗发过誓言,定要好生待她,此生绝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