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面色苍白,隐忍在他手帕里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他在极力的克制,偏偏又克制不得,一时脸色从苍白都有些转为涨红……
他说不出话,弯着腰,甚至不得不倚靠着她小小的身子……陈芃儿有那么瞬间的恐慌,这个男人向来是她最依赖的所在,甚至在某种情感里,他已经远远超过了陆安,更像是一个。父亲。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无微不至,关怀体贴,享受他所有的温暖。可是,此刻他死死的按着胸膛,涨红了脸,痛苦而隐忍,甚至……
她甚至看到他捂去唇边的手帕,一抹殷红在眼前一晃而过……
“林凉哥!”她大喊一声!
伸手就去掰他的手!
男人把帕子捏紧在手心,背去身后,终于稍微直立起身,摇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
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僵硬麻木,尽管感受到胸口某处,一点点的正在未知的恐慌里塌陷下去,陈芃儿还是费力克制了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凉哥,你到底怎么了?!”她紧紧的捏着他的衣角,好像象是握着仅存的一点点希翼,却是一问忍不住急的就要哭出来,“之前你咳得没这么厉害的……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她把手伸去他背后,想要拽出那方刺目的帕子。
“吆!!!跑了这么多趟!今个儿终于运气不错,终于能赶上瞧你一面!还真是难得哇!”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吆喝,陈芃儿和韩林凉都吃惊的抬头望去。
就见一伙人,正慢慢朝他们两个围过来。
来人是韩林凉的几个叔叔们……
还有韩家两位德高望重的族长。
他们也是不容易,听说韩林凉从上海回来宁河,便每日的上门堵截,偏偏韩林凉最近都跑去了京城,回回都是扑空。
今日终于能在大门口逮到正主,怎能不叫这帮长辈们庆幸感喟不已?
韩林凉连忙把叔叔们和两位族长让去广昌后厅,请上座,吩咐伙计们斟茶倒水,自己则垂手一旁规矩站了,态度不可谓不恭敬。见他如此,本来一肚子火气的长辈们面上稍微有些和顺下来,喝过茶,清清嗓,稍稍寒暄几句,便入了正题。
原来今日他们集体登门的意思是
让韩林凉在家族几位叔叔的孙子辈里,挑一个过继到自己膝下,做自己的儿子,日后也好有人继承家业……
陈芃儿在后厅中堂条案的屏风后悄悄躲着偷听,一侧脸便能瞧见韩林凉抚唇低咳过两声,面上没什么波澜,只垂手仔细听了,态度极其恭顺。
便听其中一位韩家族长道:“林凉啊,你父亲是他们这一辈里的老大,他当年继承了布行,创了广昌的字号,后来才有你接手,现在广昌能做到眼下这地步,你功不可没。我们这些族中长辈们看在眼里,也是欣喜欣慰的很。”
韩林凉欠了欠身子:“林凉不才。”
族长话锋一转:“不过,你年近而立之年,却一直都迟迟不肯娶妻,更不用说有子……常言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位叔叔冷哼:“不光不肯娶妻生子,反倒听说还在那上海滩豢养了一个男戏子,为其一掷千金!就为这事,生生气死了大哥不说,连大嫂都搬去了自己娘家侄儿的家里住,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断绝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