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胖,最喜欢穿哥弟的黑裤子,说是显瘦。右脚脚踝上纹了一朵颜色可疑的玫瑰花,常年脚踩一双五寸高的细高跟尖头黑皮鞋。妆容很浓,眉是黛青色的韩式纹眉,假睫毛更是戳出天际,喜欢开怀大笑,一笑就嘎嘎的像500只鸭子在开会。
可是于青挺喜欢她,因为张向梦是个很热闹的女人。
她俩认识说来也简单,于青办公室一个大姐是个保险狂人,最热衷买各种保险。张向梦一开始还做业务员的时候就各种出入她们的办公室,动辄在办公室就能开保险课。于青被浸淫几年,虽说一支保险都没买过,却和张向梦熟稔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太熟,张向梦对于青这种油盐不进固守不前的人其实是顶讨厌的。
因为这种人耳根子太硬,不感兴趣的东西一概说不通,就像买保险,任凭她嘴皮子磨破说个天花乱坠,于青还是那样笑微微的,从不动心。
不过后来她手里多了客户,早就把于青这只小虾米丢去了脑后,直到有一回她带儿子去游乐场,碰上于青一个人也在那里闲坐,巧不巧的她临时接到客户的紧急电话,左右没法只好把4岁的儿子暂托给于青照看,便急匆匆的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6个多小时。
等她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游乐场早关了门。
于青带她儿子在家西餐店吃了披萨喝了果汁,捏了泥巴看了绘本,直把孩子累的睡着了。
张向梦瞧着躺在沙发椅上盖着于青外套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儿子,突然心有感喟,又叫了一杯啤酒坐下来,跟于青好生聊了了一场。
张向梦结婚挺早,她说自己学习没出息,仅念了个职高就出来工作了,一开始在工厂里当工人,她嫌脏也嫌累,便去美容店学做美容,可是脾气又不好,得罪了客人,被老板给骂了出来。后来一直赋闲在家,偶尔在亲戚开的画店里帮做裱糊,再后来她爸爸身体不好,希望她早点成家,她妈去世的早,下面还有个弟弟才上初中,她便相亲认识了一个做厨师的男的。是个外地人,但人长的不错,白白净净的,反正不像个厨子。两人一开始感情很好,各种甜言蜜语,结婚一年后就生了儿子,但儿子才刚满月,老公就跟人跑了。
据说对方是她老公饭店的老板娘,两个人卷了饭店里的钱私奔。气急败坏的老板找来她家,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还指着鼻子要张向梦还钱。
张向梦把儿子放亲戚家藏好,拿了两把菜刀就去找那个老板拼命,说还钱?我男人被你家那贱货勾搭跑了,我还没找你要赔偿费呢!
总之对方慑于她那股子不要命的气势,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之后张向梦为了养儿子就干了保险,从业务员做起,一直做到现在可以在怀姜市很不错的小区首付套90平的电梯公寓房。
于青努力回忆,也没记起上辈子张向梦到底知不知道陈曦是她老公,在她印象里他俩人好像没碰过面。
现在她知道原来在遥远的少女时代,张向梦不光是个嚣张的大姐头还曾恋过她的丈夫。
只不过上辈子她认识的张向梦是个八面玲珑俏皮话一箩筐张嘴就笑的嘎嘎嘎的女人,永远的笑脸迎人。于青自己嘴笨,尤其羡慕这种能凑趣会说话的人,所以有时候有场合需要请同事领导吃饭什么的,她总会把“张姐”叫来,只要有“张姐”在,就没有热不了的场没有hold不住的人,绝对欢声笑语宾主尽欢。
而此时,青春年少的张向梦正炸着一头钢丝发在她面前气势汹汹,于青指着她的鼻子叫:“你爸叫张老五,你弟……你弟叫张小顺,你家住大刘胡同回民区,对门就是家杀羊的对不对?”
有人一巴掌拍在她脑门:“打听这么清楚,咋!啥居心!露姐家里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梦露狐疑看了于青两眼,确定自己之前应该与她没啥前情,挽挽袖子,露齿一笑:“妹子,甭动那些歪心眼子,跟我装熟?今个你就是我亲妹,也跑不了。”
于青呵呵:“露姐说哪里话,咋是装熟,我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就一条,我会算命。”
旁边一个女的撇嘴:“露姐,她还真能张嘴就编瞎话,打听打听你家住哪家里有谁就敢说自己会算命。你说她咋不说自己会跳大神呢!”
一众女混混都哈哈乐,于青脸不红心不跳:“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太爷爷解放前就是走南串北给人看风水点龙穴的,后来我爷爷也继承衣钵,只不过新社会不兴这个后来就转行了。可是这家学没丢啊,我爸也一样,这是我们老于家祖传的本事。别看我现在年纪还不大,又是个女的,可从小也是摸着周易长大的。露姐,远处咱不说,我看你印堂隐隐发青啊,最近家里有人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于青手心里其实也捏着老大一把汗,她印象里张向梦曾跟她提过,说她妈死的早,40多就得了乳腺癌,从发病到去世连一年都没撑下来。她妈死的那年她弟小顺才5岁,从那以后她就不大上学了,多照顾家里,到时候勉强拿了个职高毕业证。
于青看她现在大姐头当的正是风光,揣测她妈应该还在世,但也离发病不远了,所以才斗胆敢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