拤……拤弄?
当刘拂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时,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春海棠浑然不觉,冲着娇杏挑眉,轻笑道:“我只记得自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这儿。你是先来的这间?还是已去过那间?”
相邻的两间屋中,关着春海棠此次买回来的最满意的两个姑娘。
她是让娇杏训导新来的丫头不假,但也特意吩咐过楼中上下,不许涉足这两间柴房,以免吓到她的心肝。
话音刚落地,娇杏已彻底慌乱起来:“妈妈……”
春海棠嫌弃地看着她头上伤处:“还不去寻大夫过来?”
“奴这就去!”
明明是再柔和不过的语调,却把娇杏吓的不清。
望着娇杏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春海棠摇头讽笑。她看着地上昏迷的少女,半是担忧半是好笑的恐吓道:“你要再装样,说不得真有流血流死的时候。”
见装晕被人看破,刘拂也不慌乱。或许说她其实从未想过,能完全骗过这鸨母。
她自幼被充作男儿养大,唱念做打演的一手好戏,阴谋阳谋也信手拈来,但女人间的后宅构陷手段,实在不怎么熟稔。
刘拂乖顺睁眼,正对上春海棠含笑的眸子。
心知自己只要不再闹腾,暂时就不会遭难,刘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刚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此时面对面对上,才看清这鸨母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
不论如何,对方都为她做足了脸面。
刘拂偷偷松开手中的柴禾,强使力坐起身来。
额角的伤处一抽一抽地疼着,脑袋也有些晕晕沉沉的,让她脸上的委屈迷茫更加真实。
她抬起因失血愈发惨白的面庞,露出又羞又怕又忐忑的眸子,轻声道:“让姐姐笑话了。”
“倒是嘴甜。”春海棠用帕子挡着嘴,视线扫过刘拂无法助力的手臂,笑得极暧昧,“小丫头腰力不错嘛,有天赋。”
刘拂脸上硬生生憋出一丝血色。
天赋个大头鬼哦?
***
大夫来前,已有两个壮实的仆妇闻讯赶来,将刘拂抬去早就布置好的屋中,又将她洗刷干净,换上细绵缝制的新衣。
当春海棠处理完琐事再来时,刘拂额上的伤已上过药了。
她正披散着仍带水汽的头发,穿着中衣斜倚在床头,皱眉看着手中的汤药。
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几乎与缠在脑袋上的白布同色。捧着药碗的手指细长,在洗去脏污后显出莹白如玉的肌肤,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牵上一牵。
春海棠也确实上前牵了。一手牵着刘拂的手,一手拿过她手中的药碗,亲手喂她喝药。
“我的心肝儿,良药苦口,你可不能不喝。”
刘拂打了个冷颤,避无可避,只得捏着鼻子一口饮尽。
见她听话,春海棠笑得更加开怀:“真是乖巧许多,可是被娇杏吓着了?你放心,她再不敢捉弄你。”
其实就少女使计磕坏脑袋这件事,春海棠不是不生气的。
但只要被她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拉起刘拂垂落在胸前的枯黄发丝,春海棠皱眉道:“你那娘老子,也真是瞎了眼,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能被他们养成这样。”
若不是她慧眼识玉,绝挑不出这么个埋在土堆里的美人胚子。
刘拂只能苦笑以对。
方才洗漱时,她已从仆妇口中,将自己的身世套了个大概。
她,刘小兰,豆蔻年华十三岁,为了给重病的老父买药,被狠心的后妈作价五两,卖给了饶翠楼的鸨母春海棠。
如果说自己的无奈是时势造成的,那刘小兰就是生而不幸。
小丫头也是烈性,人小体弱先是被继母饿了几顿,又不愿吃青楼的饭菜,生生将自己饿死了。
这才有了她刘平明的重活一世。
“从那日后生恩已还,他们再不是我父母了。”刘拂眼眶通红,狠狠抹了把脸,哑声道,“还要多谢海棠姐救我。”
谢得真情实感,不带一丝虚假。
刘小兰的继母心肠狠辣,若非春海棠愿意花三个端正丫头的高价买她,此时刘拂怕是醒在去西北大营的路上。
虽都是皮肉生意,民妓也比军妓好上许多。那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日日麻木地接客,毕生所求仅剩一个“死”字。
起码现在,她还能想到办法干干净净地脱身苦海,而不是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
饶翠楼生意萧条,日进仅有几两银子,上上下下又要买花又要吃喝,刨去打点孝敬的钱,只能勉强维持。春海棠肯花五两银子在自己身上,堪称菩萨般的心肠。
就仆妇所说,春海棠的另一个心肝,卖价仅是自己的一半。
刘拂再次道谢:“姐姐的恩情,我会牢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