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偏西,正午已过。
她轻夹一下马腹,调转马头来到车旁,对着打着帘子目光放空望向远方的秦恒道:“秦兄,此处离京还有七八十里路,咱们不如在近处找个茶寮,歇息歇息?”
保定距京城二百余里,以他们如今慢悠悠的速度,不过行了一半多些。
近一个时辰前在路边林间择了处地方吃饭,又走了许久后,人马都已有些渴累了。
秦恒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心知他还在为了保定知府的事伤神,刘拂也管他,驱马驶向马车另一边,弯腰探头去看车厢里的周行。
“三哥,你伤处还疼么?”
周行摇头。
“那一会咱们换换?”
见周行目光一亮,刘拂摇头失笑。
剩下几十里路,便是马背上再如何颠簸,想来他也撑得住。
又行了十余里后,终于在路旁看到一处灰扑扑的小茶寮。众人将车马停下后,才发现茶寮中已坐满了人。
“这……”小梨子才迟疑一下,就在自家主子的目光下不敢多口。
“无妨碍的。”
秦恒头一个下车,紧接着便是周行。
“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大才开了个头
第96章 周舟
三哥?
正翻身下马的刘拂停住动作, 居高临下地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她立在马上,比所有人都要高出大半个身子,能清晰地将一切看个分明。
除刘拂外,另一个高出旁人半头的, 便是正弯腰准备下车的周行。
在声音响起后, 周行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声音来处, 而是回头看向刘拂。
“三哥?真是你。”一个衣着素雅的少年从茶寮中快步出来,在临近马车前,又小心翼翼地立住脚步, 站的笔直, 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 “阿舟见过三哥。”
周行直起腰来,面沉如水, 不发一言。
仅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五官很有些相似。那少年虽比不得周行英姿勃发, 却也清秀非常。
两人都是薄唇上挑,天生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只是周行眉目锋利, 如刀刻一般的直刺人心, 愈发凸出了身上的冷傲。而那少年却眉淡且弯, 眼尾微垂, 颇显可怜。
视线在二人面上来回往复,刘拂眸光微闪,抄没祁国公府当日,所见的祠堂挂画再次印入脑海。
默默无名的庶出周家五老爷, 确实单名一个“舟”字。
挂像上的老者,也确实与这位周四公子眉眼相似。
其实以周五老爷的无声无息,就算过目不忘如刘拂,也不会对他有丝毫的记忆。
能从记忆中搜刮出来这么个人这么副画,还是因为对方的名字。
她当年还默默腹诽过,老祁国公对自家庶子的不上心真是摆在了明面上,周舟这种名字,实不是世家公子该有的。
如今看来……
刘拂的视线越过周舟,看向他身后衣着同意人高马大的侍卫们。
如今看来,祁国公对他这个远居祖籍的小儿子,也不是那么不上心。
“你怎会在此?”对着恭敬有礼的庶弟,周行的心情却十分不好。
周舟面上露出一丝迟疑,抿唇悄声道:“三哥,茶寮内……”
“我知晓了。”周行冷声道,“你且让让,莫阻了我下车。”
拂开庶弟欲扶自己的手,周行扶着车辕,一跃而下。
他落地时,受伤的那只腿极轻微的颤了颤。
周行掩饰的极好,连面色都未有太大的变化。旁人都被他瞒了过去,但袖摆能挡住他攥紧的拳头,却挡不住一直遥遥注视着二人的刘拂。
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刘拂翻身下马,大步走至周行身边:“三哥,这是谁?”
“是我四弟。”周行稍作回忆,到底没想起面前少年的生辰,蹙眉道,“这是刘拂刘公子,我与蒋、方二家公子在金陵交下的莫逆好友,你且称她一声刘兄就是。”
果真是与庶子关系疏离,作为他的“莫逆之交”,周行竟连刘拂的表字都不愿告知。
他的态度,亦影响着他们对周舟的态度。
先一个下车的秦恒本兴致勃勃,但在听到周行的话后,也已反应过来这两兄弟并不亲近。
微愣了愣,秦恒收回亲切的笑意,只礼貌地在周行向他介绍时点了点头:“周四公子,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