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没有再和他开玩笑,只道:“从前咱们在山上,不常与人交往,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今住到了村里,很多事情便不能随心所欲了。”
谢向云笑嘻嘻道:“我知道,我知道,娘不是都叮嘱了好几遍么?我不惹麻烦还不行?”
谷南伊眉头轻皱,摇头道:“我倒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桑榆。”
谢向云定定看了谷南伊一会儿,许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慢慢褪去,“娘的意思是,会有人笑桑榆的……”
从前身为天潢贵胄,又作为龙凤呈祥的双胎,桑榆深得父皇的喜爱,便是有口吃的小毛病,也无人敢说一句。
可如今他们在乡下,作为外乡人、异类,生活在一个族群里,他如何能保证桑榆不被歧视、嘲笑?
谷南伊见谢向云的脸上慢慢染上阴霾,循循善诱道:“向云,娘不是要你委屈自己,只是人实在很难完全随心所欲。若是你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在村里处处树敌,桑榆和非晚还能交到知心朋友么?”
小胖子眉毛一拧,精致的脸上立刻涌出戾气:“谁要和这些愚民作朋友!若他们敢笑桑榆,我一拳一个打过去!”
桑榆是皇子!是他们兄弟几个最喜欢的弟弟!怎能受到这些人的侮辱?!
瞧着谢向云眼底扭曲的愤怒,谷南伊心下暗叹,又想到几个孩子坎坷的身世,油然而生出一种怜悯。
她声音和缓,开解着男孩心里的怨气:“你或许觉得人生来有三六九等,聪明的、愚笨的,高贵的、卑贱的,健康的、残缺的……可人活一世,不可能永远是一副样子。”
谢向云咬着牙没有说话,眼底执拗不退。
谷南伊的声音依然是那般和煦:“你若想要旁人以正常的目光,平等地看待有不足之处的桑榆,又怎能自己时时站在高处,俯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