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南伊的要求和鼓舞下,谷雨和非晚搬在了一处,夜里两个小姑娘相互陪伴,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小姐妹。
谷雨陪着非晚去学堂时,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垂着头一声不吭,而是抬头挺胸,端正地坐在下首,认认真真听先生讲课。
这一日,给她们上课的是沈珂,长身玉立的书生在讲台上站定,娓娓讲起了《诗经》。
沈先生讲的那一首诗非晚学过,便在书桌前抄写练字,倒是谷雨,第一次这样认真专注地听课。
原本她存着认字学习、报答谷南伊的意思,可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便学进去了。
等先生讲完,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非晚便看着谷雨笑:“谷雨姐姐听课好认真。”
谷雨也温温柔柔地笑了,说:“沈先生的课很有意思,《诗经》……也很有意思。”
看她那副心驰神往的样子,非晚懵懵懂懂,全然不明白,今日先生讲的描写美男子的诗句有什么意思。
下课后收拾东西,谷雨脑子里还回荡着“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这些句子。
而等到众人一起回家,谢见宵过来和妹妹说话时,夕阳柔淡的光把他一贯冷淡的眉眼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谷雨才突然觉得,《诗经》里描绘的君子从书中走了出来。
她心里一面想着“见宵哥哥怎么这么好看”,一面暗下决心,要把书里所有能与谢见宵相匹配的诗句都背下来。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春日很短,百花盛开的时节很快到了尾声,谷家村也在这生机勃勃的春天更加热闹起来。
自从学堂里增加了王奇、赵志这一文一武两个先生,人手富裕起来,学堂也开始招收邻村的学生。
邻村学生虽不像谷家村的孩子们一样可以免费入学,但谷南伊不靠这个挣钱,定下的学费便都是大家能够接受的。
随着学生越来越多,学堂越来越热闹,谷南伊便和沈珂商量了分班。
初级班主要是启蒙,带领孩子们入门、识字;高级班则主要面向才思格外敏捷的学生,还有谢家几个基础本身就很好的孩子。
沈珂本不是喜欢争抢的人,只是几个月来,他对谢家几个孩子尽心尽力,早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导,不愿假旁人之手;王奇则是知道皇子公主们的身份,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沈珂。
两位平日里就在暗暗交锋的先生,在谁教初级班,谁教高级班一事上,终于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奇瘦削,平日里神色间总带着几分傲气,此时却在谷南伊面前不遗余力地夸起了沈珂:“沈先生的温和耐心在下望尘莫及,正适合初级班的学生启蒙。不瞒姑娘说,我这样暴躁的脾气,怕是连沈先生三分都比不得。”
沈珂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王奇的打算?
他心中不喜王奇的说辞,暗暗皱眉,只摇头道:“王先生是有大才之人,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依在下来看 ,先生哪个班都教得,全看先生之意。”
王奇挑眉道:“那沈先生的意思是,任凭在下选班?”
沈珂寸步不让:“在下并无此意。”
谷南伊夹在中间,看两人争执不休,有些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王奇想了个主意:“不如我们两个抓阄,在纸上写下高、初二字,请谷姑娘做个评判。”
沈珂点头:“抓阄公平,可。”
王奇嘴角噙着笑意,走到书桌前,抬手写下两个字,随即便揉成纸团,放到了谷南伊手中。
他对沈珂挑眉道:“沈先生请。”
沈珂没有同他客气,从谷南伊手上拿过一个纸团,当即便打开了。
书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亮出了纸团上的“初”字,无奈道:“既如此,在下便去教初级班。”
王奇从谷南伊手上拿过了另一个纸团,握在手心,似笑非笑地恭喜沈珂:“相信以沈先生之才,定能教出不少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