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谢家老三这一句“易姐姐”出口,只怕易娉心里会乐开了花。
只是今日她连高兴的力气都没了。
用尽最后一分精力打起精神来,易娉看向了谢向云:“三少爷,怎么了?”
谢向云笑得比东边刚升起来的太阳还要耀眼几分:“听说易姐姐抄完了大哥的经文和二哥的祭文?太了不起了!只是两个哥哥都有易姐姐帮忙表孝心,我要烧给母亲的经文还没人帮着写呢……”
还没等易娉的心彻底沉下来,又听桑榆和非晚一唱一和地接着道:“就是,还有我们的呢!”
“易姐姐写的好,能者多劳,不如帮我们也抄了吧!”
易娉半边身子都凉了。
这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怕是被耍了,哪里有烧给死者的经文、祭文,要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兄弟几个每人一份轮着来让她的?
只是已经抄了老大老二的那两份,剩下几个孩子,她能说不吗?
瞧着这几个小崽子的模样,分明就等着她拒绝之后就要翻脸。
谷雨是个有良心的小姑娘,见易娉眼神木然、双目无神的凄惨模样,有些不忍,便小声对她道:“易姐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她说完,偷眼看了一下谢见宵。
少年神色冷然,虽然看上去和方才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谷雨却觉得,见宵哥哥有些不高兴了。
一个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帮助自己良多的小哥哥,另一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家里添乱的女人,孰轻孰重,谷雨还是分得清的。
她轻咳一声,给方才的话添了半句:“易娉姐姐还是先去睡一下,今天晚上再抄,也是一样的。”
也没听清后面几个小崽子假模假式都说了些什么关心的话,易娉神色木然地回了房。
……
易娉摸到自己的床,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错过了早饭和午饭,易娉是被饿醒的。
等她终于摆脱了迷迷糊糊的梦境,清醒过来时,便瞧见了易燕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一个煲汤的锅。
听见动静,妇人回头:“睡醒了?”
易娉揉揉眼睛:“姑母……”
“醒了就赶紧吃点东西。再睡下去,怕是要吃晚饭了。”
听到妇人关心的话,易娉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果然还是姑母心疼她!
易燕把汤锅的盖子打开,顿时房间里香气四溢,易娉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也不顾上别的,赶忙坐到了桌前。
“好香啊!竟是鱼汤!”
连着四日通宵达旦写字,易娉觉得右臂都不是自己的了,差点连勺子都拿不起来,奈何鱼汤的味道太香,易娉抖着手也要把汤送到嘴里。
易燕见她急切的模样,不由道:“急什么?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易娉心中感动,就差眼底含泪了,一边喝汤,一边道:“还是姑母心疼娉儿,专门做了鱼汤给我喝。”
妇人一板一眼道:“汤是中午剩下的,也不是我做的。”
易娉手里的汤,顿时不香了!
她机械地喝着鱼汤,忍不住对易燕抱怨:“姑母不知道,谢家几个孩子,居然每个人都要我来抄经!只是几卷经文便也罢了,还有厚厚的祭文,字迹也不甚清晰,稍微一个不仔细,就辨错了……”
易燕打断了她,神色严肃道:“抄经祈福是你的福气,要诚心、用心。”
眼看着姑母这般,易娉知道,她若再抱怨下去,只怕要捱一顿训斥了。
她压住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只好闷头继续喝汤。
到了晚间吃饭,餐桌上一片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