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笑笑,摇头道:“不怪他,是我自己心里高兴,这才不留神多喝了些。”
谢初尧沉默地看着她一口一口抿掉了茶盏里的水。
察觉到男人情绪的低落,再加上酒意慢慢涌上头,谷南伊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今日怎么了?是进京不顺利么?怎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烛火将谷南伊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鼻尖微沁的汗意,都照了出来。
他低声道:“并非不顺利,只是有些事情,难以忘怀罢了。”
谷南伊并不多问,只是“唔”了一声,对他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难以忘怀的往事,可以不必刻意去忘记,只是要记得一点,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她的声音轻柔又婉转,仿佛有一种抚平他心中褶皱的魔力,给谢初尧疲惫的精神带来些许安慰。
男人轻笑一声:“不知你什么时候修了佛,每每安慰旁人,都是这些禅意十足的句子。”
谷南伊闻言瞪他:“你怎么不说我打算遁入空门,出家做尼姑去呢!”
谢初尧摇头:“不会。你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单是为了这口腹之欲,也不可能剃度出家的。”
谷南伊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跟她开玩笑,不由笑骂道:“我好心好意开解你,结果倒被你数落一通,可真是没天理。”
谢初尧也轻轻笑了。
无怪他会将一颗心慢慢系在谷南伊身上,这样温情又温馨的时刻,是男人求而不得的记忆,也是他无法割舍的渴求。
谢初尧突然很想剥开谷南伊心房外的厚壳,了解更加真实的她。
男人便出声问道:“在你心中,最想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谷南伊想都没有想,便道:“家庭和睦,国泰民安吧。”
谢初尧不曾设想过她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在口中慢慢咀嚼她所说的那几个字:“家庭和睦,国泰民安……”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披挂上战场的那个时候,谢初尧依稀记得,自己的愿望和这个是差不多的。
不过如今,他要做的事情,会生生撕毁掉“国泰民安”这个美好的愿望。
谢初尧在心中问了一下自己,他后悔去做这件事情吗?
答案是不后悔!
他认定的事情,便是血流成河、尸鸿遍野,以整座江山为殉葬,也一定要做!
男人的目光仍是沉静的,他注视着谷南伊的双眼,接着问她:“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若是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可愿意与我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