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料想的没错,任明敏听了谢初尧的话,果真双目含泪,就差哭出声来了。
谢初尧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却仿佛渺远得格外不真实,一下下敲在任明敏心间,让她六神无主。
“赵甫你也见过了,他的身份你也知晓。在前朝时,赵家与我们家不分你我,不管是从家世上,抑或从远近亲疏上,都不算辱没你。”
没等他说完,任明敏的泪就已经扑簌而下:“兄长当真要让明敏嫁人?!”
谢初尧皱眉:“从你入谢府的第一日,我们便说过此事。”
任明敏不住地摇头:“是,兄长是提起过,可是明敏不愿……明敏不愿!”
男人的耐心也有些耗尽。
任明敏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不假,可两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
如今身边的人都以为他和任明敏有染,这让谷南伊如何去想?
谢初尧又问:“赵甫模样和文采都不差,你是嫌他身份低了?他如今虽是千夫长,却也是自己不肯出头的缘故,等日后……”
她呜咽着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谢初尧皱眉望着她:“不是因为身份,还能因为什么?”
任明敏的眼泪更凶了:“大嫂不容我,兄长也不肯再要我,我还何必活着?!”
说着,她从袖间取出一把匕首,用力往脖子上扎来!
谢初尧眉眼凛然,抓住了任明敏的手腕,低斥一声:“胡闹!”
而这寻死未成的一幕,恰好被前来大帐寻谷南伊的金翡瞧见。
金小少爷饶有兴趣地晃了晃手里的折扇,还想接着看戏,却被谢初尧冷冷的眼刀扫过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他耸了耸肩,“刺溜”一下钻到了谷南伊营帐中。
心里想着——
好啊,可算让他看清这个任姑娘了!
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纯净模样,手段却从没落下过!真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
不行,他得好好跟小南伊唠唠!
任明敏的情绪被突然出现的金翡打断了一下,匕首也被谢初尧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只能站在原地捂着脸“呜呜”地哭个不住。
谢初尧拽着任明敏回了她自己的营帐,铁青着脸训斥:“你这荒唐事,到底要做多少次?!在京中时就已经威胁过我一回,如今是自杀上了瘾?”
任明敏倔强道:“明敏并未威胁兄长……若兄长不愿看见明敏,我死了便是!”
谢初尧右手紧紧握着方才他夺下来的匕首,心头的怒火夹杂着失望,终于还是失望压过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男人冷冷地看着任明敏:“这匕首是父亲当日送你的,为的是教给你,唐家人宁要站着死、毋要跪着亡!如今你几次三番拿它来自刎,是觉得我给你许的亲事,折辱了你?”
任明敏哭着不断摇头:“不是,不是!兄长,我只是想跟着你……我只有兄长一个亲人,不想嫁人!”
谢初尧冷声道:“是女子都要嫁人!”
任明敏绝望地看着男人,从心底蔓延出一阵无力和痛苦。
她仔仔细细辨别了谢初尧双眼中的神色,除了冷冰冰的怒意之外,对她竟无半点怜惜。
最后,任明敏只能哭着哀求:“兄长,等你大业完成,不再有危险的时候……再赶明敏走好么?”
谢初尧的眉眼仍是毫不动容的冷峻:“明敏,我对你纵容良多,不管是从前你私自入宫、还是此番跑来边关之事,我都不曾与你计较。”
任明敏绝望辩解:“我,我是为了兄长的安危!”
男人冷声道:“可错了就是错了!”
任明敏心知此番她过于着急,失了方寸,已经引起了兄长的不耐,只能咽下苦涩的眼泪和绝望。
她苦苦哀求:“至少,等大皇子登基可好?明敏日后再不会给兄长添麻烦了……”
谢初尧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退让了一步:“等复国后,赵甫的官位必然不会在我今日之下,我也会给你求一道旨意,准你以护国公主的身份出嫁。”
任明敏知道,这是谢初尧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她哭着点了头。
谢初尧拿走了任明敏的匕首。
任明敏终究是个养女,不能理解父亲的用心,唐家的东西,还是由唐家人保管才是。
只是任明敏的事,要如何和谷南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