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担忧再被冷面威严的将军责骂,侍女赶忙道:“夫人,这手炉里的炭是新添的,布兜也是用三层棉布做成的棉兜,拿着暖和不烫手,您快捂着吧。”
看着对方因一路小跑过来额上布满的汗,谷南伊便是不愿,也还是接过了侍女手上的手炉。
冷风依旧,却也因着这小小的手炉,添了些许温暖。
谢初尧再次挥退了侍女。
男人受不了两人无限的沉默,只好率先开口:“若不想去西山看雪,便去学堂走走?锦湖结了冰,在阳光下也甚是好看。”
谷南伊照例摇头。
若是往日,两人说不了几句话总会吵起来,可如今谷南伊不能出声,连带着谢初尧的脾气也好了不知多少。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耐心,仍好脾气地问她:“锦湖不去的话……那你想去哪里?在京城看看么?”
就连大夫也说了该让她多出去走走,总在家里待着,并不利于病情的好转。
谷南伊皱眉,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又像是压着心头的火,一张秀美的芙蓉面冷若冰霜。
谢初尧仍道:“不拘去哪里,抑或是做什么,只要你想,我便尽力为你实现。”
谷南伊冷笑一下,用力地别过了头去,咬着牙生气——
这人简直没有道理!
说一句两句装装“夫妻情深”的样子,不就成了?偏要喋喋不休什么?
今日她会变成这幅模样,还不是被谢初尧害的么?
这时候知道在这里假惺惺了!
这般想着,谷南伊脸上的神情更冷了。
谢初尧一心想哄谷南伊开心,却不停地碰软钉子,不得章法便也罢了,偏偏不能对一个病人强硬,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束手无策。
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逼近了谷南伊:“你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同我说;有什么想要的,我也会满足你。别这样了,行么?”
蓦地被男人靠近,谷南伊愈发恼火,用力推他,男人纹丝不动。
她张了张口想要骂人,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憋得脸红,甚至连泪花都快带出来了。
谢初尧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轻声哄她:“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别气了,嗯?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统统替你欺负回来了。你现在嗓子不好,没有关系,咱们慢慢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里,谷南伊终于慢慢红了眼眶。
她用力挣了挣,没有挣脱男人双臂的桎梏,便使劲在谢初尧背上锤了几记,又抬腿踢了他一下。
男人哑声道:“嗯……生气就打我,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谷南伊恨不得破口大骂——
伪君子!假惺惺!世上最虚伪无情的臭渣男!
男人越是沉默地承受,谷南伊越是气恼,拳打脚踢的动作也愈发激烈起来。
她恨死了他,张口想要叫喊、骂出声,却连一点点微弱的气音都难以实现,不由又气又急,滚落两串泪珠,直直砸在了男人脖颈处。
将他心里烫的生疼。
谢初尧哑声道:“你别哭……”
谷南伊发泄了一通,除了把自己弄的手脚生疼之外,踢打在谢初尧身上就像是给他挠痒痒一般,她的眼泪掉的越发猛烈汹涌。
谢初尧感受到谷南伊又凶又急的泪意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也有些慌了手脚,松开了手臂让她脱离了自己的怀抱,继而替谷南伊擦起了泪来。
他的声线又低又缓,仿佛上好的乐器在耳边轻轻响起:“别哭了……你若还恼,便接着打我。冬日流泪太久会被风迷了眼睛的。”
这样的低语,让谷南伊听出了温柔的意味,几乎诱人沉迷,让人相信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所有言语。
在下一刻,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谢初尧,警惕而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那双比暖阳映雪还要纯粹透亮的眸子定定看着男人,含着怒,仿佛在问——
“你到底还要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