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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2 / 2)

六月初,炎夏的炽热早已覆盖洛安的每个角落,皇帝在此时下旨去郢山行宫避暑,在民间看来理所当然。

达官显贵们的府中却都因此震了一震,因为陛下已至少五年没去行宫避过暑了。加上先前的政事震荡,久经朝堂的人们似乎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二王府中,二王和三王坐在厅中的八仙桌两侧,好半天没说话。

三王手里转着串佛珠,转了不知多少圈后,才咔嗒一停。

他侧首看了看二王:“二哥,算下来谢逢那事过了两个月了,廷议过继之事也过了一个月。现下,不至于了吧……”

二王面色深沉,摇摇头:“不知道,且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意思,该是从随行名单里就能瞧出来了。”

他们到现在都没摸准,关于过继宗亲继位的那本折子,陛下究竟知不知道是他们的手笔。

他们本就做得很小心,那本折子是游说了十几位文官一道呈上的,其中全无他们的名字。他们原是觉得,如此这般可以避免陛下的忌惮——与皇位无关的官员们去提,自可以字字句句都冠冕堂皇,只说为国考虑。然后按着原本的打算,陛下考虑小辈宗亲,最先想到的自是他们这些亲王的儿子;若拿到朝上议呢,则会再有官员出来提一把,先把二王的儿子提上去。

没想到在那个节骨眼上,谢逢出了事。事情出得太突然,他们摸不清陛下的心思,不敢妄动。陛下把那本折子拿出来廷议时,他们稳妥起见,也只好做得事不关己,言称自家孩子不合适。

后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今后该怎么办呢?二人一时都拿不准。关乎皇位的事,他们自不想轻易放弃。可在陛下消火之前,再有动作只怕要惹祸上身。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摸清陛下的脾性。这回的避暑,二人都不敢小觑。

“谢逢……唉。”三王突然为侄子叹了口气,被二王扫了一眼:“你可别胡发善心,离他远着些。”

陛下亲言“不忠不孝”的人,现在他们伸手拉他不要紧,皇位还想不想要了?

三王点了点头:“我知道。”

二王又冷笑说:“老七老八家的孩子愿意往他那儿凑,你也不必多管。”

三王眼中精光一现而逝,遂又点头:“好。”

明德园中,谢迟很快接到了命他随行的旨意,他便即刻去转告了叶蝉。

“爷爷奶奶肯定不能折腾了,在明德园接着避暑也挺好。元显元晋都跟着东宫的车驾一道过去,我们把元明也带着吧。”他道。

元昕呢?元昕实在太小了,还不宜这样出远门。

于是当晚叶蝉抱着元昕心疼了半天:“小可怜儿,跟着奶娘要乖乖的哦!爹娘和哥哥们过俩月就回来,你不要忘了我们啊!”

元昕熟睡着,吧唧吧唧嘴,压根顾不上理她。

而元明撒了欢儿,他也不懂什么,只觉得能出去玩便高兴!又听说去了还能见到哥哥们,他就更高兴!

是以在启程前的几日里,他一直在叶蝉身边蹦蹦跳跳的,还催着要走。弄得叶蝉哄他吃饭睡觉都要多费些工夫,晚上打蔫儿地卧在谢迟怀里又委屈起来:“元显元晋都离家了,元明一听要出去玩也比在家开心……一群臭小子!都不在意我们!我真想要个女儿啊!”

谢迟憋笑。他自然知道她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因为即便是个女儿,在元明这个年龄上,估计也是爱出去玩的。

不过,他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哄了哄她:“不急啊,咱这回必须过两年再生,不然太伤身了。等过两年,你准能怀个女儿。”

叶蝉现下一想这个就心虚,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不然还是算了吧……万一再生个儿子怎么办?”

谢迟:“嗯……”然后他拿出了她先前的那套说法,“你看,世间的性别就两种,要么男要么女,怀上儿子女儿的几率理当都是五成。现下咱都生了俩儿子了,下一个怎么都该是女儿了吧?”

叶蝉:“……”

现下这套说法不能说服她了,她于是提了些更实际的主意:“能不能吃些东西调养调养?或者……或者找送子观音拜拜?哎?有送女观音吗?”

谢迟认真地帮她想了想,然后沉吟道:“该吃什么明天可以把赵大夫叫来问问。送女观音没听说过,但你若去送子观音跟前求不要儿子,我估计是管用的。”

——世间的性别就两种嘛!跪到佛前求不要儿子,再怀孕还不给个女儿?

是以第二天,二人就把赵大夫喊了来。谢迟把问题抛过去,叶蝉就看到赵大夫脸上浮现了明显的为难。

他窘迫道:“这……求子的人多,想要女儿的人少。小的只见过能帮人怀儿子的方子,一来并不十分有效,二来夫人也从没喝过。夫人您这么想要女儿……”

赵景憋了半天,虚弱地续出一句:“您还是随缘吧。”

看来求医问药这条路走不通。

叶蝉面前浮现着四个儿子的脸,忧愁地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得求佛。不过这事不急,叶蝉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一个接一个生,她要好好地调养一下身子,在此之前,他们一定要节制一下房事!

不能让谢迟再一晚上折腾她好几回了!

三天之后,圣驾启程前往行宫,随行的众人也从各府分别驶出洛安,一日之内,许多街道都戒严了不少个时辰,直至日落才陆续恢复。

四王府里,谢逢在箭场里射了大半日的箭,以求避开心底止不住的落寞。

从他记事开始,避暑也好,狩猎也罢,随驾的名册里素来都有他。

“咔——”又一箭射出去,刺破数尺外的箭靶。靶子被刺破的声音在夜色下一响而逝,在他身后已犹豫了很久的人,终于还是开了口:“谢逢?”

谢逢转过头,是南宫氏。

“你怎么来了?”他尽量自然地笑笑,南宫氏走上前,没多说什么心疼的话,但是摸了块帕子出来,小心地把他被弓弦勒到流血的手指裹住了。

然后她说:“歇歇吧,大半天了。吃点东西,然后读会儿书怎么样?”

“……好。”谢逢默然应下,遂放下弓,和她一起出了箭场。

二人在月光下走了一小段而路,南宫氏道:“二嫂今天来了,说想把母妃接去住些日子,他们说……他们想母妃了。”

谢逢稍稍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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