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发着抖,“是你拐弯太急……我才掉下去的……”
“嗯,”玄陈使劲搂住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北夏听到了他那句‘为她而来’,问他,“你说你为我……而来……为什么……”
第37章
英国布里斯托尔的克利夫顿吊桥, 作为自杀圣地,一点也不逊色于日本的富士树海。桥上贴着一张公告,标注撒玛利亚会的电话号码, 随时对企图自杀的人提供支援。
撒玛利亚会是一个阻止自杀行为的志愿机构。
2008年,9岁的玄陈跟老师去克利夫顿吊桥写生,私人飞机遭遇晴空湍流, 迫降在苏格兰外赫布里底群岛最西边, 圣基达群岛中一座孤岛,岛上飞禽走兽, 什么都有,除了人。
飞机上六个人在岛上待了半年,吃的是鱼虫,喝的是雨水。
那时是6月,本就多雨的岛屿雨水更多, 冷冰冰的裹挟着夜晚阴凉的海风,玄陈夜夜在这样的环境里作画, 带着迷蒙的感受, 提笔即是暗灰系。
不像是隔着玻璃,大自然勾勒的色彩都被挡住一半,在这里,他可以身临其境, 笔下的砖砌烟囱、固定在凌晨飞过的法国航空公司的飞机、拼命眨眼的繁星万顷……
是画又不像画,是景又不是景。
不知不觉就过去一夜,他的颜色从足够黑暗、恐惧, 到明亮,不知何时咆哮起来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完成晚风的勾勒,他放下画笔,走向栏杆,转身靠住。
他才9岁,却有一颗老成的心。
老师格哈德里希特说过他,“装的阴暗太多,怎么能画出阳光?”
可玄陈还是画出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北夏,在赛斯游轮上。
半年的孤岛生活,终于在赛斯游轮经过时,告一段落。
上去以后,玄陈一眼就看到一个在甲板上晒太阳的女人,多云天却戴着大檐帽,一身血红色衬得她身姿婀娜,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回头,只露给玄陈那个方向半张脸,可他还是在她身上,理解了什么叫‘不可方物’。
那是北夏最美好的年纪,那时的她,还是历衍诚的女朋友。
晚上,玄陈梦到了她,早上起来,第一次,梦遗了。
他慌乱的跑出房间,在走廊,撞上北夏。
北夏扶住他肩膀,嘴角挂着笑,“这么急?急着看月亮啊?”
他才知道,那晚是月圆之夜。
在月亮下边,他躲在桅杆下,看着北夏坐在栏杆上,晃悠着小脚丫……人生第二次,起了邪念,那截尘柄高高撅起,他知道,他是男人了。
北夏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在勾引他,他蓦地心突突狂跳,想去努力记住她的模样,脑袋却乱糟糟的不听使唤,想拦住她问问她的名字,愿不愿意当他模特,许他画一幅画,却不敢。
最后,脑袋里只剩下她腰眼上有枚陈字形状的胎记,让他一记,就是九年。
格哈德里希特对于玄陈后来虽然仍有摸索的过程,但总不会花费太久在迷茫上的奇怪现象解释不了,后来他慢慢在别人的风格里,找到自己的风格,格哈德里希特才对外说:可能越无法解释,越能证明,他是个天生的画家,是个艺术的巨匠。
只有玄陈知道,让他找到他画画到底是为什么的,是那个女人的回眸一笑。
只有明确自己为什么要画,才能知道自己要画成什么样。
跟北夏遇见之后的第二年,玄陈以moon的名字进入德国文艺复兴研究团体,成为该团体最小的成员,前后因几幅风景画拿下各个艺术大奖,在德国声名大噪,媒体说他是德国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一直生活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在那里,他叫玄陈。
玄是他父亲的姓,陈是北夏那枚血红的胎记。自那以后,吕玄这个名字,再没人叫过。
他是玄陈,是moon。
是念了北夏九个春秋的少年。
19岁,他回国,找他的缪斯。在国内市场,moon确实是个新人,所以他需要一个平台,让大家可以看到他。他一直笃定,站得越高,就看的越远,就越能找到她。
却又不能以moon的身份,moon被捧得太高,已经高出正常人可接受的范围,身边朋友都说,可以喜欢moon,但不会接受他作为爱人,那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怕他的缪斯也存在这种顾虑,到时候吓跑她就得不偿失了,是以才以一个新人慢慢熬。
华夏的门槛太高,如果他是以画手的身份,不用moon的名字,根本迈不进去,所以他扮演了一个德国归来的三流画手。
后来意外认识朱鹰,通过他的人脉,结识梁茵,又通过梁茵,搭上梁栋。
梁栋很宠女儿,签他的条件就是要他女儿在一起,但要承诺一点,不能碰她,正合玄陈意。
在梁栋手里一年,玄陈一直当枪手,距离他站在高处的目标,似乎越来越渺茫。他又以梁栋为跳板,甚至主动向吕妙示好,成功接近国内艺术圈最高平台华夏的当家人,北夏。
一个意外的坦诚相对,他在她腰窝看到了那枚陈字胎记,才知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故事跨时太长,长到玄陈羞于启齿,他那样执着的爱一个人,爱了九年。
……
在玄陈的旧公寓,北夏被他搂在怀里,听着他讲这个故事。
北夏九年前,确实上过赛斯游轮,跟历衍诚,也确实大晚上跑出去看月亮,但她真的忘了,她被一个小男生撞到过,还在他心里留下了涟漪。
玄陈亲亲北夏的耳垂,毛毯又掖了掖边角,“你赢了。”
北夏面无表情,“说的好像我死皮赖脸追着你,好不容易得到你的同意一样。”
玄陈笑,“不是有句话说,先爱上的,就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