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原地刹车。
明明是句严厉的命令,他却感到胸口一热,脸也跟着涨红:“我……我拿本书,边看边吃。”
然后他就真的从客房里拿了本数学书出来,坐在陆齐安对面,一手拿书一手吃吐司。
他拿了书,却只是做样子,眼睛一直没放在书上,而是在瞟对面的人。
陆齐安没有阻止傅嘉这荒唐的行为,而是说:“今天是周五,你知道今天要周考吗?”
傅嘉心里嘎噔一声,凉了个彻底。
周五,是六中固定要周考的日子。
他忘了!他把周考的日期忘了个干净,满心以为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复习!
陆齐安放下餐具,说:“把书给我,我给你划两道题,你一会去学校不用复习别的了,就看这个。”
傅嘉呆呆的应了一声,把书递给他。
陆齐安走进客厅,从桌上的杂物箱里拿了一支笔,站定在落地窗前,侧过身借窗外的光在课本上做记号。
傅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频频扭头偷看他。
当然,傅嘉和陆齐安之间不存在偷看,因为陆齐安对傅嘉的注视格外敏感,哪怕只是一眼。
陆齐安对此视而不见,稳稳地在题号上画圈。下一秒,手却突然偏离了轨道,在纸上划出了条突兀的斜线。
他冷静地顺着这条斜线画了一另一个记号,掩盖掉了这个小失误。
吃过早餐后,傅嘉和陆齐安一起来到学校,并在校内分开。
傅嘉开心得昏了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夜无故外宿,大大方方地走进宿舍楼,直接被宿管抓住。
宿管擒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两人一起开批斗大会,教训了傅嘉半个小时,并扣了他两分素质分。
傅嘉心情好,一点也不为这两分感到可惜。班主任放他走后,他争分夺秒地开始了复习。
他相当听话,陆齐安让他不要复习别的,他就不复习别的,专心看他划出来的两道题。
六中的周考会持续一整天天,在下午放学前考完所有科目,晚自习照旧上。学生们的位置都不动,老师则被集中起来,随机分配到各个班级监考。
这是傅嘉在六中的第一次考试。既枯燥又困难。
这种痛苦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好几堂考试,直到数学考试开始,他看到了抱着卷子走上讲台的刘老师。
刘老师起初没有注意到他,等她分发完卷子,开始围着教室打转时才注意到傅嘉。接着,她就改为围着傅嘉打转。
傅嘉颇有压力,本来他的数学就薄弱,还有老师在一旁看,他需要花费两倍的力气去集中注意力。教室里开着空调,他却汗如雨下,稀里糊涂做到最后一道压轴题,本想放弃,却感到题目有些眼熟。
他反复看了几遍,最终确定,这就是陆齐安给他划的题。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方法一样,写出来的话连步骤都一模一样。
他像被打了鸡血,只花了五分钟就答完了这道题。
收卷后,刘老师让另一位监考老师把卷子抱走,自己则来到傅嘉身边,轻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考得不错。”
傅嘉谦虚地笑了笑:“谢谢老师。”
刘老师也笑了:“下次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我办公室问我。”
傅嘉点点头:“好的。”
刘老师很满意他的态度,又问他:“现在该吃午饭了,你有没有约人?要不和我一起去教职工食堂吃吧。”
傅嘉吃惊地看向她:“您怎么会邀请我?”
刘老师的笑意更深了:“我第一次见齐安这么亲近除了李沁和以外的人,还挺好奇的,想和你聊聊。”
傅嘉心里一百个愿意,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只有她们两个,刘老师坚持要请客,傅嘉则坚持不用,自己付钱点了菜,着重留意点了荤菜。虽然已经够吃了,但刘老师还是给傅嘉加了两道菜。
“我看到你和齐安来往,心里挺开心的,我其实不太喜欢李沁和那样的小伙子,感觉太轻浮了。”李沁和在六中掀起的波澜,刘老师素有听闻。今天传班花为他打架,明天就传前女友为他当街对骂,让刘老师烦不胜烦。
“我是齐安妈妈那边的朋友,跟他爸爸那边不熟,对那边的公子哥也不了解,总感觉不踏实。”刘老师苦口婆心的说,“我看你就挺乖的,虽然一开始读的是十六中,但只要转过来了,问题就不大,而且你数学的最后一题答得很漂亮。”
傅嘉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来:“我只是碰巧复习过那道题。”
答案当然漂亮,那是陆齐安教他的!
刘老师感叹一声:“挺好的,说明你复习很全面。齐安多跟你这样的朋友来往,我就安心多了,现在他妈妈的朋友就我一个还跟他走得近,要是他不好了,我总觉得对不起他妈妈……”
刘老师面色惆怅,好似陷入了回忆。
傅嘉对她话里的“齐安妈妈”生出了巨大的好奇心,但刘老师面色不对,他也没有贸然询问。
很快,刘老师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转而跟傅嘉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他们一直聊到饭菜凉透才结束。道别时,傅嘉望着刘老师的背影,想起昨天她曾当着陆齐安的面提起过陆夫人。她显然与陆夫人交情不浅,不然陆齐安也不会对她这么客气。只是这之中还有隐情,让她话还没说一半便脸色大变。
事实上,对那位陆夫人,傅嘉也稍有了解。他在林家别墅呆了十年,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不该被他听到的事。
陆齐安的母亲名叫齐冰,在陆齐安七岁的时候,她自杀了,死因是抑郁症。
傅嘉并不知道齐冰的具体患病时间,也不知道她的病因,只知道精神上的奔溃压垮了齐冰的身体,她渐渐变得生活不能自理,不能正常说话,只能发出短促的叫声。
自杀前,她甚至无法进食,也无法排泄,身上插入了各种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