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之瘫在轮椅上,微微喘气,一闭上眼,满是那日香甜的滋味。
他忍了一个时辰,最终没能撑下去,差点痛死过去,最后被管家逼着灌了药。
挑食也有好处,原先一痛起来,根本不能忍,如今为了等那一口梦寐以求的血,他竟然也能坚持好一阵了。
一个月后,言喻之再次发作。这一次发作,恰好在夜里,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做其他想法,强撑着身子坐轮椅来到小竹林。
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等,没敢提灯笼,怕打草惊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渴望地盯着竹林那头。
要是没记错,上一次遇见她,也是十五。
疼痛从胸腔处蔓延开来,顺着血液,张牙舞爪地扯着他全身每一根神经。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直勾勾遥望前方。
夜色浓得化不开,夏风刮过,掀起竹林浪涌,就在他快要痛昏过去之际,忽地望见有什么在暗处窜动。
他想要开口,却没有力气,呼吸越来越急促,生怕错过。
黑暗中,少女踏风而来,身后碧波荡漾,她的眼不是眼,是天上星星落入凡间。
“大人。”
香气扑鼻,娇软艳媚。
想要。
现在就想要。
想要喝她的血。
渴求的欲望在内心深处膨胀扩大,他用尽所有力气,尝试着伸出手。
不等他碰到她,她已经先行一步行动。
少女主动割破自己的手指,乖巧地递到他唇边,“大人,你又发病了吗?喝我的血吧。”
他咽了咽,迫不及待。
像是浑身烧伤的人猛地沉入冰凉湖底,每一寸颓败不堪的肌肤清凉至极,痛楚烟消云散,只要被水包围,就能获得救赎。
她就是他的湖。
他打定主意,这次决不能错失良机。
趁少女还没收回手,他顺势擒住她,她瞪大眼珠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他沙哑着嗓子:“你到我身边伺候,我赠你黄金千两。”
少女摇头:“恕难从命。”
他抓得更紧,苍白的面容神情冷峻,“你躲了这么多天,不肯出现不要赏赐,到底有何目的?”
他几乎将府邸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她,本以为她偷偷逃了,所以才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躲过去,却不想她竟又出现了。
不等她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他又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半个字都不肯往外抛,一味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眉尖若蹙,柔柔弱弱。
他看着她,一时怔了眼,伸手准备掀开她的面纱。
她做他的奴婢而已,供他吸食鲜血,是丑是美,全无干系。他本不该在意她的容颜。
可是现在,他不知怎地,迫切地想要一窥面纱其后的真容。
手刚触上去,风吹过来,面纱上绣着的桃花从手背轻轻滑过,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少女却在这时,趁他不备,大力将他推开。
若在平时,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他还没从痛楚中完全脱身,连使玉棋子的力气都没有,又怎能将她重新逮回来。
她没个轻重,差点让他从轮椅上摔下去。言喻之干脆将计就计,从轮椅上跌下来。
她回过头,望见他倒在地上,连忙转身,刚到跟前,却又停下,戒备地望着他,嘴里关切地问:“大人,你还好吗?”
他冷冷看着她:“你觉得我这样,能好吗?”
她有些着急,想要扶他,又不敢上前,声音细细柔柔,“大人,我去喊人,你在这等一会。”
他叫住她,“不必,我不想惊动旁人,你扶我起来就行。”
她站着不肯动,一双手绞着衣袖。
他看出她的担忧,沉声道:“我没有力气,绑不住你。”
她这才试探着往前挪开步子。细碎的小步子,朝他迈进,云烟宝相的攒珠锦鞋,从水漾边纹的襦裙下,露出尖尖一点,像是露出水面的鱼儿,浮出来又退回去,一下一下,勾得人躁动不安。
言喻之一向清高自傲,从不在任何事上失态,在人前,永远摆的一副孤冷模样,当然了,喝药的事除外。
如今又多了一件。
他自问不是个无赖之人,实在是挠心挠肺,没等她到跟前,就一把捞住她,也没思考太多,就只是想着今天决不能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