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安认真地告诉她:“是多活了十六年的悔恨。”他自己说出来,觉得肉麻,想要打住,却忍不住地往下说,心不是自己的,是在她耳边筑巢的蜜。
“小阮,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逢安吗?”
她盘腿坐下来,眼睛里像揉了一把碎星星:“为什么?”
沈逢安:“因为我家里人知道我这一生,注定无法安宁,所以才给我这么个名字,算是慰藉。”他想起什么,脸上浮现笑意,“小阮,都怪你太可爱,我本来不想打苦情牌,实在没法了,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杀手锏?”
沈逢安长长叹一口气,“之前我欠你半个秘密,现在还给你,我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也全都告诉你。”
他没对谁诚恳过,除了沈老爷子,几乎没人知道他的事。
“我二十岁那年结扎,一是因为陈寅的出现,他母亲比我大四岁,扎破了套,留下了孩子,选在我二十岁能够自由支配信托基金的时候突然出现,将孩子丢到沈家,拿着钱就走了。你放心,她决不会重新出现,前几年得了癌症,死了。”
他说着话,眼神贪恋地扫她,她挨在他身边,肩头碰着他的,像从前那般亲近。
沉重的事忽然变得不再沉重,他不想面对的事实,也因为想要奉给她的诚恳,而变得轻松起来,他慢吞吞地说:“我结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沈家,有家族遗传的病史,我身上就带着病,随时可能发作,不想祸害后人,所以干脆结扎。”
她轻轻抛出句:“沈叔叔,你是想上演蓝色生死恋吗?”
沈逢安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眸里多了抹无奈,“小阮,一开始我没想过对你认真。”
她点头:“我知道。”
他又说:“陈寅身上没带这遗传病。”
她嗯一声。
沈逢安:“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以爱的名义,主动退出,将你交给别人,从此看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眨眨眼:“这样也行。”
沈逢安笑意更浓:“脑子进水的人才会这么干。爱要是不自私,也就不配成为爱了,得改叫自我感动。幸福不由自己亲手给出,怎么知道有没有水分?我难得无耻一回,不介意无耻到底。”
她平静地问他:“什么时候发的病?”
沈逢安咧嘴笑了笑,“去年。也就是那个时候,信了佛,整天烧香求个心理安慰。本来不想治了,遇到你,忽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年初出国三个月,为的就是寻医。”
她问:“还能活几年?”
“三四年吧。”
她重新捡起地上的钥匙,将他的手铐脚铐都解开。
沈逢安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她瞪他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将她抱入怀中吻起来。
这一次,她没再挣扎,含着他的唇往外吐出句:“老男人打起苦情牌来,一套一套的。”
他们拥吻着,她忽地觉得手上一凉,有什么套进来,他捏捏她的无名指,“我这苦情牌不能白打,今天之所以向你袒露心声,为的就是向你求婚。你是不是觉得我忒自私,确实也是,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心里装了你,就得将我最好的东西送给你,我没什么保留的第一次,也就婚姻还是处子状态了。”
她凝望他:“沈逢安,你不要脸。”
沈逢安:“你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等我死了,你就能做个有钱小寡妇,钱超多,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对了,我也不介意你以后找新人,但是你得答应我,至少得等我头七之后再行动。”
她低头看手上的钻戒,又大又闪,在灯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睛疼。
“你没骗我?”
“没骗你,三四年后我要没死,我当场自杀。”
她被他逗笑,问:“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沈逢安揽紧她,“我以前问过。所以现在不用问。”
“那是喜欢,不是爱,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到底爱不爱你?”
他不说话,埋头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又甜又软,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
他颤抖地问她:“你爱不爱钱?”
她果断回答他:“爱。”
“那就行了。”
他们订了婚,为了她的星途着想,没有通知媒体,只是简单地告知了沈家。
陈寅听到消息,不愿相信,半夜三更,冒着大雨到西郊别墅,沈逢安不在家,阮糯接待的他。
陈寅全身淋湿,冻得瑟瑟发抖,话未出口,就听到她说:“陈寅,这下我是真的要做你小妈了。”
陈寅死命摇头,“不行,我不让。”
她拿毛巾替他擦雨水,语重心长:“你这么大的人了,是时候学着长大,不要总是耍小孩子脾气。”
他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我会改的,阮糯,你相信我,我真的会改,我知道浪子回头不牢靠,可我现在真的不浪了。”
她抽出手,“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陈寅死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他想说,没有机会说,来的时候发着高烧,被雨一淋,彻底倒下。来的时候风雨交加,去的时候,救护车一路刺啦直叫。
等陈寅再次醒来,沈逢安已经和阮糯完成订婚宴。
沈老爷子接了电话,内心复杂,同沈逢安说:“陈寅抗议,说你抢他媳妇,你要是不解除婚约,他就赖在精神病院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