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慎之:“我知道这不够。”
他们一路来到当年的槐树下。秋千早已断裂,他将她放下,葱绿大树,树干横生,条条弯弯地生出一结到地面上。
她坐在临近地面的树干上,章慎之站在她跟前,她看树,他看她。
忽地他说:“我这几年有过很多名字,其中一个你肯定想不到。”
白玉萝看过去:“哦?叫什么?”
章慎之挨着她想要坐下,刚一坐下,就发现树干太过脆弱,似乎只能承住一个人,他怕自己坐断了树干,忙地又站起来,略显狼狈。
白玉萝捂嘴笑。
章慎之咳了咳,低垂眉眼,“叫大槐。”
白玉萝笑得更大声了。
章慎之看着她笑,他也跟着有了笑意,风凉凉从脸庞吹过,不再阴寒,要入夏了。
槐树边有簇花,野生的桔梗。
章慎之弯腰摘了几朵,重新走回到白玉萝跟前,白玉萝伸出手要拿,不用她吩咐,他就主动替她簪了花。
手指动作没有停下,他折了花茎绕起来,嘴里话家常一样,同她像小时候那样唠嗑。
只不过那时候讲的古今奇闻,今日讲的是他自己。
他说:“我还叫过一个名字,慕白。”
白玉萝歪了脑袋斜斜望他:“爱慕的慕,白玉萝的白吗?”
章慎之没有否认:“对。”
白玉萝怔怔看了他一会,“章慎之,今日你似乎特别诚实。”
她说完话,他手里的东西刚好完工。
一个花环戒指。
章慎之脱下军帽,他笑着看她:“白玉萝,那晚你说错了,除了欠你一个新婚之夜,我还欠了你别的东西。”
话音落,章慎之跪下,他将戒指递出去,郑重其事:“白玉萝,请你嫁给我。”
白玉萝没有回应。
他抬眸,望见她眼里满是泪花,她微微喘着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手里的花环戒指。
章慎之没有犹豫,他上前拉过她的手,以西方的礼仪,将那枚花环戒指戴入她的左手无名指。
他抱住她,任由她在他怀里捶打挣扎,她哭着说:“章慎之,你别得意,我不愿意。”
章慎之点点头:“嗯,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已经嫁给我了。”
她倔强道:“那你休了我。”
章慎之低头,她漂亮的脸蛋早已泪水肆虐,他捧过她的脑袋,狠狠地贴住那两瓣红唇。
吻了一遍又一遍,吻到她脸上眼泪都干了,两人还是没有分开。
先是他激情四溢,而后是她反客为主,她似乎想将六年的亲吻一次性都补回来,他亲她,她咬他,咬得重了,他也不出声,任由她玩乐。
她的双手软软搁在他身上,作势就要解他的上衣,他拦住,双眼迷离,柔声说:“玉萝,我们还有时间。”
白玉萝这时停下,她说:“但是时间不多。”
章慎之一怔,而后笑起来,重新将她抱入怀中:“对,时间不多。”
她冷静地挑明:“我知道你迟早会走的。没关系,我不会替你担心,你也不用替我忧心,我只当我的慎之从来没有回来过。我解了我的执念,你去做你要做的,然后,没有然后,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章慎之颤抖起来,他双目发红,含了泪水,“白玉萝,你怎么这么好。”
她回抱住他:“因为我是你章慎之从小爱到大的女人。”她一字一字告诉他:“章慎之你记着,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所以,你放心。”
章慎之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铮铮铁骨男儿,即使受尽酷刑也不曾掉过一滴泪。
白玉萝伸出手,温柔替他揩泪:“章慎之,你看,你的心给了我,你的泪也给了我,余生,有这两样,我怎能不好。”
他贴在她膝上,“玉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白玉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当然知道。
在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白玉萝的心愿。从她懂事起,她就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他怎会不知道。
她要他对她俯首称臣。
她要他对她恩爱呵护。
她要他对她深情不悔。
章慎之不再徘徊踟蹰:“我给。”
他们在槐树下补办了婚礼。一场婚礼,悄无声息,来宾只有两位。
傅抱青从车上将凳子搬下来,旁边章辜民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