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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2)

可钱从哪里来?

爸妈从没在钱上限制过他,但供南阮留学的这一大笔他轻易要不来,如果说实话,爸妈肯定狠揍他一顿,然后把南阮送回家……真想一夜长大。

南阮什么都没带出来,他明天就得带她买衣服鞋子生活用品,他对价钱没有概念,但知道便宜不了。因为这几个月他安安分分,高考后爸妈奖励了两万,钱还没放入口袋,就被朋友借走了——一起玩的朋友里,就数他跟顾曜最有钱,谁手头紧了都朝他俩借。

这些年他借出去的钱没数,谁还了谁没还根本没留意,明天一早就挨个打电话一笔一笔讨回来,再编个借口跟爸妈要一点,不然就他兜里的这三千块,够给南阮买什么的。

几万块的小钱好弄,但以后呢?要是送她出国,最近就得筹划。贺宪不想靠爸妈,想凭自己负担南阮的未来,可除了做运动员的天赋,他还有什么本事?

就算他能跟爸妈要到钱和南阮一起出国,陪着她一起念大学,舒舒服服地荒废完青春后,他能干什么?做靠父母活的二世祖吗。

他能不要脸,南阮却不能跟着这样没用的他。贺宪心烦意乱,走到阳台抽掉整整一包烟,终于做出了决定。

初夏天亮的早,从阳台回到客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借着从窗子透过来的昏暗光线,贺宪望了片刻南阮的睡颜,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上去。

他想办法送她出国,然后自己去和教练道歉,明年的世锦赛努力争取资格,如果能拿金牌,就会有奖金。竞技体育残酷又现实,成绩代表一切,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就寝都是规定好的,遇上严格的教练,连用手机的时间都限制,父母更不能随意探视,完全没有自由。

他的队友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早磨光了对射击的热情,努力仅仅是为了出人头地,而他不是,他是真心喜欢射击,享受比赛的刺激、残酷和变数。他的心理素质好,越到大比赛越兴奋,队友们比赛时的成绩普遍比不上训练,而他恰好相反,要不是他要进国家队,关系好了多年的队友也不会使阴招。

他从小就傲娇、散漫、不服管,三天两头跟教练闹,教练气归气,架不住他是难得的比赛型选手。贺宪知道,虽然他离队时教练放了狠话,可只要他肯低头,教练嘲讽他一通,一定会让他回去,教练烦归烦,其实无私又惜才。

弄清楚是队友恶意挑拨后,他就后悔了,可对他来说,面子大过天,再喜欢射击也绝不肯服软。

直到喜欢上南阮,贺宪才明白,他有什么牛掰的,有什么资格要面子,他连喜欢的女孩没有能力好好照顾,真真正正的失败,没能力的人还讲什么自尊心。顾曜至少成绩好,有前途,他还不如他呢。

如果他不跟着南阮一起出国,他们就没法在一起,回省队后连随时联系都做不到,他真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一直不分开,可他更想靠着自己负担她的未来。

贺宪挨个儿亲吻南阮的手指,想到可能分隔那么远,他鼻子一酸,几乎有了流泪的冲动。他觉得他不止是喜欢她,可能是爱上她了,但是他不敢说,南阮不准备回去,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的性格那么强硬,如果他表白,她不喜欢他,会排斥,会有负担,他就没法以朋友的身份照顾她了。就算她不逃走,他这也是乘人之危。

还是在等一等,他爱她,所以不敢肆意妄为。

五点刚过半,南阮就醒了,她坐起身捶了捶闷痛的脑袋,怔了许久才记起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只睡了两个多钟头,却断断续续做了无数梦,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关上空调,拉开阳台的移门想透气。

一走进阳台,南阮就看到了满地的烟头和杂物,她两次过来的时候都正伤心,并没有留意到这屋子整不整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挺干净的啊,为什么阳台这样一言难尽。

她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下意识就想关上门逃走,可想到贺宪那么照顾自己,住在他的地方,什么都不做似乎说不过去……

南阮在客厅转了一圈,找了只垃圾桶,拿塑料袋包着手,一点一点捡地上的垃圾,贺宪睡得不沉,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就醒了,他走出卧室,看到南阮蹲在阳台,一脸难堪地说:“你干什么呢?快起来,等下我收拾。”

“马上就好。”

贺宪一把拎起她,把她推回客厅,用脚关上了阳台门:“这些事儿用不着你,饿不饿?出去吃早饭吧,这附近有几家店挺好。”

南阮摇了摇头:“不太饿。”

“不吃东西怎么行?那我带你出去走走,等觉得饿了再找个地方吃饭。”

“我头痛,腿也酸。”

南阮执意不肯出门,贺宪只好买了带回来,听到他问自己想吃什么,胸口仍旧堵、胃口全无的南阮随口说:“肉松咸蛋黄饭团。”

南阮醒着,贺宪不好当着她的面反锁门,他放心不下,生怕她逃走,再三交待过不要离开后,才出去找饭团。

清晨六点,开门的都是早餐铺子,去哪儿买饭团,贺宪不敢走太远,在附近转了一圈,只在菜场买到了做饭团的各种材料。

他本想直接回家试着做,又觉得被南阮看到丢脸,为难了片刻,突然想起傅川在隔壁小区有套小公寓。他跟傅川从小打到大,对彼此的了解比朋友还深。

傅川正睡觉,一开门看见贺宪立在外面,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瞥见门外没别人,他才稍稍放松警惕,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嘛?”

“用一下你的厨房。”

“什么?”傅川完全没听明白。

待看到贺宪径直进了他的厨房,仔仔细细地洗过手,从塑料袋里拿出各种食材捏饭团,傅川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脑子坏了?这是干吗?”

贺宪一脸尴尬:“闭嘴。”

米是从早餐店里买来的,过于黏,不好操作,贺宪试了好多次才成功,把饭团装好正要走,电话响了,是公寓的座机,贺宪赶紧接听。

听到脾气比自己还臭的贺宪温温和和地说“我这就回去,你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待通话结束,傅川一脸稀奇地说:“这玩意是给小姑娘做的?我以前真是高看了你。”

贺宪面子下不来,就没说话,拎上饭团就走。一回头瞥见厨房的台面被贺宪糟蹋得一片狼藉,捏坏的饭团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傅川直后悔没把刚刚那一幕拍下来,让朋友们也涨涨见识。

贺宪一进门,南阮就问:“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饿了?”

南阮没说话,其实不是饿,是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和贺宪聊天可以分散注意力。

贺宪把饭盒放到桌上:“你要的蛋黄肉松饭团。”

南阮拿起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贺宪见状问:“不好吃吗?”

“好难吃。”

“……”白忙活了。

贺宪正想问南阮想吃什么,突然发觉屋子整齐了不少,自己丢在沙发上的几件衣服也被叠好摞到一起了,便问:“你收拾的?”

“闲着也是闲着。”

贺宪不舍得南阮做家务,又因为南阮替自己收拾屋子、叠衣服满心骄傲愉悦,这心情连他自己都觉得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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