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赵政不避不闪,直视着他道,“此战若输,你必死无疑,不是死在孙膑手下,就是魏王手下。”
庞涓猛地甩袖,大喊一声:“来人,守住大帐!”然后转身离去。
赵政闭上眼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扶额。
庞涓怀疑他是细作,所以想将他关在这里,但是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个理由,当初庞涓设计陷害孙膑的时候,是因为嫉恨孙膑的才华在他之上,怕孙膑得到魏王的重用。以庞涓的气量,根本容不下实力在他之上的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被赵政给忽略了。
他求胜心切,反而招来了祸端。
明日就要上战场了,赵政抚摸着粗糙的茶盏,心里将一切又捋了一遍,寻找生机。
这紧张地一夜很快过去,就算心中的不安再浓,时间也不会为他们停滞片刻。地平线上亮起第一束光,太阳升起来了。
常明铭走过来,俯视着夏成道:“赵政被软禁了。”
“知道。”夏成微微睁开眼道,“纯属自己作的。”
常明铭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安道:“我觉得这一次我们要输了。”
“我也觉得。”夏成无所谓地道。
正午时,所有的大帐都被收起,十万士兵们藏在高地,今天是一个阴天,乌云遮盖住了蓝天,压在众人的头顶,好像喘不过来气一般,一丝风也没有。
峡谷高且险,像是拔地而起的两个巨人,遥遥相望,两边密密压压的藏满了士兵。
徐达明等三人此时赶了回来,带回了两个消息:没有杀死孙膑,以及齐军将在一个时辰内到达。
“杀不死就算了。”鲁班很理解地道,“对方也没杀死我们的将军。”
百里奚冷漠地道:“但我们的将军是个饭桶,还不如死了。”
徐达明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说?”
“我们解决了公子申,用赵政代替上,”鲁班简单地解释道,“但是被庞涓关了。”
徐达明看了眼最前方的密闭地战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懂了没懂,简单粗暴地道:“把他偷着放出来吧。”
几人有些无语,对他道:“你歇歇吧。”
徐达明:“……”
且不说在这么多亲兵眼前,偷放赵政到底可不可能,就算是能,他们也不能这样,这就像是在火上浇油一样,催促着庞涓赶紧咔嚓了赵政。
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焦躁地心情,伏在崖边,等待着齐军的到来。常明铭将一张大树叶搭在自己的头顶来遮蔽,许是因为要下雨了,虫子都乱跑,一只毛毛虫顺着她的脖子爬,被她用手捏死了。
人心浮躁,常明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手上虫子的尸体,默默地想道,他们还没开始就输了一截。
一滴水砸在黄土地上,溅起一小片土,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相继落下,大雨彻底地下了起来,给大地上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青色,瓢泼般的雨水将所有人的衣服浸湿,将万物的轮廓都模糊了。远远地,在乌云压制的另一头,传来了纷沓而来的铁蹄声。
所有士兵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但是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等待着齐军的踏入。
士兵乌压压地步入峡谷中,从上头看过去好像是蚂蚁一般密,一眼望不到头。
田忌坐在马上,他身穿银色盔甲,头戴一顶红缨头盔,衬得整个人英武不凡,田婴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身戎装,年轻硬朗地脸上嘴唇紧紧地抿住。手上紧紧攥着的长枪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这一仗他们要输,但是不能告诉士兵们。他心中有愧疚,但是不得不这样做。
最终有第一支箭先射了出去,“咻”地一声穿破雨水划破长空!
一个士兵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胸口插着箭,上面刻着‘魏’。
“有埋伏!”一个士兵嘶吼道,“有埋伏!”
来了!康涂手在颤抖,他胡乱地扶正自己的头盔,来了!他对自己说。
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他给自己催眠,我不会死的,不会的。
紧接着就是遮天盖日地流矢向他们飞来!
刘淼大喊道:“盾牌!拿起盾牌!”
前面的骑兵有盾牌,但是步兵却没有,康涂根本顾不上别的了,跑到战车上拿走一块盾顶在头上。他知道这一仗就是为了送人头,但是不能太假,他们还是要假装一无所知的努力抵抗。
绝嚴之上根本难以攀登,齐军像浪潮一般涌上悬崖之上,却被滚石车砸下去,死伤无数。
康涂大喊道:“走右边!逃出去!”
燕灵飞飞身抱住他,两人一起向右边滚去,一块巨大的树干从头上砸了下来,堪堪避过。
“别傻了!”燕灵飞大喊道,“已经彻底进入包围圈了!”
田忌在背后高高地扬起马的前蹄,喝道:“取云梯!”
几个士兵顶着飞矢从战车上搬出穿云梯,一截截拼好立在崖壁上,就在这个时候,上面又是一块滚石投了下来,将梯上的人砸了下去。
康涂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脑袋被砸出一个洞,硬挺着栽在他的脚下。他一时愣住了。
燕灵飞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拽进自己的怀里,躲在悬崖直角下躲避流矢,但是这样就面临着被石头和圆木击中脑袋的危险,燕灵飞在他耳边大喊道:“不要哭!”
康涂也喊道:“没有哭!”
燕灵飞道:“你跟着我。”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战争了,交代道:“不要第一批上去,滚石是有数的,会在第一批砸下来,砸完之后就没有了,剩下的都是从树林里锯下来的木头,木头是砸不死人的!”
幸好今天是雨天,热油烧不起来,否则他们都要在这里毁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