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日,他们就被摧残的不成人样,对物欲的要求降到最低。茅屋旁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木房,似乎这两日也有人睡过觉,还被加固过,寒风吹不进来,燕灵飞在地上点一把火,大家围着这团伙抱着被子在草垛上睡觉,康涂还是感觉冷得不行,来回翻滚,赵政掀开被子,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把两个人的被子叠在了一起,康涂终于感觉好点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感觉这是自己人生中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被一个人拍醒,他以为是赵政,所以翻了个身没有理,听见欧阳亘道:“康涂,醒醒。”
康涂忽然清醒,睁开眼坐起身来,周围只剩下自己和华余还睡着,此时华余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欧阳亘说:“出了点事,别睡了。”
康涂掀开被子道:“赵政呢?”
“他现在脱不开身,”欧阳亘说,“死了一个人,是你们带过来的,就在门外,出去不要害怕。”
康涂是出了这扇门才知道欧阳亘所谓的不要害怕是什么意思,茅屋前的雪地上有一大片鲜红的血,一些细碎的东西铺在地上,像是人的脏器。
一打开门,风将带着腥咸的味空气吹了过来,华余看见眼前的景象之后瞬间吓得变了脸。
康涂问:“这是谁?”
“放心,不是咱们的人,”欧阳亘安抚道,“回去再说。”
第100章 刑天之罚(三十一)
死的人是当初扔了帽子嫌赶路太急,今天最早和轩辕那边起了矛盾的人。
茅屋之中自动分成两队站在屋中左右两端, 康涂进去时就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赵政蹲在地中央, 翻了一下尸首身上的伤痕,那死者的整个胸腔都被剖开, 死状极其残忍。
华余更加不行了, 再加上闻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胃里翻滚, 跑出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赵政说:“像是用刀劈开的。”
对面的人,算上李信,用刀的一共有三个, 但是武器是无法定罪的,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起柴刀杀人。
欧阳亘声音和缓,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让人莫名地感到一丝轻松, 他道:“在黎明之前, 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吧。”
千弓愤怒道:“那你以为, 我们死了的这个人怎么算?”
“天穹在上,”千弓眼角通红说,“临行前, 我向他的妻儿许诺,将他安全送回九州,他家中只剩下这一个男儿,去年的刑天掀起的那场大乱,让他的三个兄弟死在了战场上!轩辕,你不得好死, 他日黄泉之下,他哭瞎了眼的老母定会追你到炼狱。”
轩辕皱眉,肃容,他久居上位,自然知道此时用不着他亲自开口,也会有人替他代劳。果然,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道:“把嘴放干净点,你他妈的知道是我们的人杀了他?拿出证据来,说不定是你们自己人动了手脚,还妄图栽赃给我们。”
这话实在过于没有素质,康涂怒不可遏也要破口大骂,被燕灵飞拉住了手,微微地摇了摇头。
轩辕道:“住口。”
“是谁动了手,”他说,“现在站出来。”
共工死盯着一个人,上前一步,指着他说:“把你的刀亮出来。”
那人是个光头,身材矮小,只有不到一米六,长相却极为老成,眼神如鹰,此时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开口后,嗓音粗犷,仿佛是什么老旧机器发出来的声音。
康涂想起来他好像叫胡凫,一开始起冲突的时候看上去气势很足,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长刀,好像随时都打算抽出来血战一场。
神农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看着胡凫说:“聋了吗?把刀拿出来。”
这算是康涂见到的神农说过最有脾气的一句话了,他以为神农仍旧会忍。
欧阳亘有些头疼,轻轻地出了口气,康涂若非站在了他的身边恐怕也感受不到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问道:“怎么了?”
欧阳亘说:“要完蛋。”
“因为神农吗?”康涂问。
“他不应该站出来,”欧阳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虽然不太合适,就这么个意思。”
上位者的态度决定了下位者的行为,神农的愤怒会让他的手下肆无忌惮。
赵政上前一步,错身挡在共工的身前,低声道:“冷静。”
胡凫毫不畏惧,说道:“你算个你娘个什么狗屁东西,想看老子的刀,就来自己取,有这条狗命不想要就跟老子打一架,老子的鸡巴都给你看。”
众人哄笑。
赵政强硬地推着共工向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轩辕怒喝道:“胡凫,反了你了!”
胡凫冷哼一声,抱臂呸了一下。
积年的战争和死亡让他们的矛盾已经不单纯是家仇国恨,而更像是缘于血液之内的宿仇,是不共戴天之仇。
“把刀亮出来。”轩辕下令道。
胡凫脸色几变,众人也停下奚落,茅屋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片刻之后,胡凫恨恨地将刀甩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赵政弓身捡起来,刀身干净地反光,并没有任何血痕,刀柄上缠着的布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抓握染黑,泛着油光,也不见血色。
浮游说:“他有杀机,不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只是他。”
“只是杀机,”轩辕沉着道,“却不一定真的动手,不是吗?”
浮游不卑不亢道:“确是这样,你要是想这样说我们谁也没办法,有杀人的想法,却不一定他杀了人,不是吗?”
轩辕笑了,不知是褒是贬,淡然道:“脾气不小。”
浮游说:“你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