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桓听多了莫寒的谎话,自然不会当真,只是今日就要离开了,便纵容了他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莫寒对待乐正桓虽混蛋了些,花花公子的性情毕露,但是在军事上从不马虎,若非大规模的征战,他出兵时只会带手下的一两个心腹将领,因为配合起来极有默契,效率又高。
乐正桓从前不是他的心腹,现在也不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床笫关系而改变什么,因此,给了他离开的最好机会。
莫寒走后,乐正桓也起床回了自己的营帐,开始收拾走时携带的物品。
他的东西本就不多,因着生性节俭,也不在意外在的穿着,平日里换洗的便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只求干净整洁便好,再加上一些银钱细软和干粮,最后收拾起来也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挂置于案桌旁边的银色铠甲看上去仍是霸气凛然,乐正桓曾穿着它在战场厮杀呐喊,砍掉了无数敌人的头颅,那战袍是他作为一个将军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穿上它的资格了,自然也没有权利带走。
乐正桓目光微暗地看着它,抿着双唇,忍不住上前去,面无表情地在战袍冰凉的外壳上轻轻触摸了许久。
八年了,他参军八年,做副将四年,足够了……
可内心的不舍,是为什么……
许久,他蓦地收回手,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深吸了口气,喉结鼓动着,不再看它。
就在此时,门外隐隐传来了脚步声,乐正桓刚回过身,便见纪箫与容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纪箫像是很不舍似的,儒雅俊逸的面容上神情有些复杂,冲上来便将乐正桓抱进了怀中,语气极重地唤了声他的名字,不再发一言。
“正桓。”
剧烈的动作逼得乐正桓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脚步,站在一旁提着好几包药材的容未见了,不禁凝了凝眉,低声提醒了一句。
“纪副将小心些,他现在可经不起这般冲撞。”
“不打紧,我没这么脆弱的。”
乐正桓侧头朝容未笑了笑,接着拍了拍纪箫的后背,低声开口,示意他先放开。
“纪箫,你先放开我。”
纪箫点了点头,轻声‘恩’了一句,情绪平复了不少后,缓缓放开乐正桓,看着他说道。
“正桓,你如今身体特殊,不适合长时间骑马,我在军营外为你准备好了马车和车夫,命人将正英带了过去,他此刻应该已经上车了。你一会儿直接过去与他汇合便可。”
乐正桓愣了愣,往日一向骑马,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骑马了,反应过来后不禁对纪箫感激一笑。
“恩,谢谢。”
从今日之后军营中便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纪箫再怎么镇静,此时也失了往日的平静,忍住将眼前的男人再次揉进怀中的冲动,双目微红地盯着乐正桓,哑声道。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
“等我回京后便去看你。”
看着纪箫此刻的模样,乐正桓只觉得内心又沉重了几分,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点头回了一句。
“好。”
沉默了一会儿,纪箫又道。
“你回京后,是否要寻个新的住处?”
“不如,我写封信给纪府的管家,让他去个隐秘的地方替你置办一处院落,否则那人若是知道你离开了,万一跑到你家中寻你……”
乐正桓摇了摇头,漆黑的双眸中出现一丝茫然,眉宇间看上去有几分萧索,低低打断了他。
“……不用了,他不会去寻我的。”
他只是一个泄欲工具而已,也许莫寒刚刚发现他不见了时,会生气,会愤怒,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他身边很快会出现新的人,很快会忘了他。
毕竟,又有谁,会费尽心思去在意一个玩物的去向呢……
今日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这场交易,也该结束了。
纪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直觉告诉他,莫寒对乐正桓还是很在意的。
但是看眼前男人的反应,事情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知道乐正桓的固执,纪箫不再坚持。
须臾,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试探性地看着乐正桓,问道。
“算算日子,孩子将在凛冬出生。等孩子出生后……我想做孩子的义父,可以吗?”
其实纪箫真正想说的是,让我做孩子的父亲吧,我想与你成亲,与你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乐正桓的性子太执拗,离别之际,若是说出这样的话,很可能让他以后都对他避而远之,纪箫不敢冒险。
“……义父?”没想到纪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乐正桓浓密的睫羽轻眨,在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
他的孩子注定从出生起便不会有父亲,多一个义父来疼爱,想来也是有福的,何况,纪箫身为他最好的朋友,自然担得起。
于是,乐正桓抬起眸子微笑着回道。
“好。”
等到男人的应允后,纪箫内心总算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