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对方的模样,却似不愿听这感激之词。这也无妨,晏庭曜这番情谊她记在心中,总有机会报答。
想通此节,徐锦瑟也不再言语,只福了一福,朝晏庭曜露出个微笑,便转身入了车厢。
晏庭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帘后,心中竟莫名有些之感,近似……失落?
怎么会是失落,晏庭曜险些失笑,许是近日事情太多,叫他生出了错觉吧。
他摇了摇头,正待离开,却见荷香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对他道:“奴婢奉小姐之命送公子。”
晏庭曜闻言,朝车厢深深看了一眼,才向荷香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
荷香站在原处,目送他进了马车,再看不见了,才返回车厢。
马车中,晏庭曜坐了下来,正与老大夫面对面。
老大夫捋了捋长须,道:“可真是稀罕,这小姑娘竟能劳动你来找我这把老骨头。”
晏庭曜道:“与人为善,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吗?”
老大夫闻言,手一抖,险些将长须拽断,“你也知是我挂在嘴边,不是你挂在嘴边?你倒是日日与人为善给我看看?”
这老大夫姓唐,乃是太医院前任院使唐秋正,古稀之年告老返乡,却因着医术出众,圣上特下旨将他留在了京城。如今虽不再出诊,却依旧宝刀未老。
请他出来为魏氏治病,实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之感了。
只这一时之间,晏庭曜也只记得唐秋正宅邸正在附近,便带了荷香去请这位老院正出手。
唐秋正却是越想越觉今日之事颇有意思,他与晏庭曜结识乃是因着曾了过对方一个人情。几年间,晏庭曜从未向他讨过这人情。唐秋正便想着法儿照顾这后辈,时日久了,两人熟稔起来,倒成了忘年交。
不想今日,晏庭曜竟为了个小姑娘来请他。这事情……可真是……
唐秋正捻着胡子看向晏庭曜,眼神颇有深意。
晏庭曜叫他看得直如锋芒在背,竟有些坐立难安之感。
唐秋正能在太医院医正之位上一做多年,最后全身而退,自是人精。见他这般,便转口道:“那位夫人的病情虽无大碍却甚难根除,你若对那位小姐上了心思,倒可请我老头子给她调养一番。就算除不了根,也能保几十年太平。”
只唐秋正到底上了年纪,早就不再出山。若劳动他给魏氏调养,便是晏庭曜要欠下他的人情了。
晏庭曜却毫不犹豫地道:“劳烦您老了。”
唐秋正闻言,忍不住伏案大笑。再叫这小子嘴硬,如今这讨好小姑娘的机会倒舍不得放过。
唐秋正越想越是得意,直笑得晏庭曜险些变了脸色,才停下来。
接过他奉来的笔,挥手写下一副药方。
“近日的药方我已给了那小姑娘,此方一月之后,你可亲自交予她。”也好给你个见面的借口。
“至于日后,三月一次,我为那位夫人诊脉后开具新的药方,至多两年,便能将她的身子调养得当。”那个时侯,恐怕晏庭曜这小子,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吧。
唐秋正自觉做了件美事,不由抚着胡须,笑而不语。
只是……今日魏氏那脉象,虽是多年有失调养以至虚弱衰败,但魏氏一深宅妇人,虽是病弱,身上却无颠沛流离之气,反有种多年养尊处优生活才能养出的贵气。
如此,如何会将身子拖到这般地步?
若经妥当调养,便是再郁结于心,也不至这个年纪,身体便衰败若此啊。
虽心有疑惑,但唐秋正在院正之位多年,后宫阴私见得多了,只当魏氏是因后宅之事耽搁了调养,并未深想。
而就是这个现时不易察觉的疏忽,日后竟间接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也可说是造化弄人了。
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晏庭曜得了唐秋正承诺,便放下心来,叫车夫驾了马车,送唐秋生回府。
徐锦瑟所在的马车也恰在此时启程。两辆马车背道而驰,没过多久便不见了踪影。
不远之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安代公主令侍女放下帘子,轻道一声:“回吧。”便垂下眼帘。
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眼眸,也遮住了她眼中不易察觉的晦暗之色。
第139章 朝成
朝成长公主别院中,一灰衣侍女由侧门而入,匆匆而行。
她怀抱着一狭长布包,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府中侍婢显是识得她的身份,对她这般行径视而不见。
灰衣侍女走到正房门前,跪了下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房中一片寂静,那侍女便默默跪在门前等候。
直至辰末巳初,房中才有了动静。一队侍女从院中走来,手捧来梳洗用具,悄无声息的进入房门。
一刻钟后,侍女鱼贯而出,一宫装侍女走至灰衣侍女面前,道:“长公主唤你。”
灰衣侍女方才起身,恭敬地捧着布包,进入房内。
刚入房门,便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湛卢可拿回来了?”
灰衣侍女立即跪了下去,双手将那布包聚过头顶,垂头道,“已经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