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在见到自己女儿胸前那刺眼至极的血渍时,心里有多恨自己有眼无珠,又有多恨端木正伦狼心狗肺!
楚妙璃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娘亲切莫如此,师伯这样做,必然有着她的理由。”
“不错,”中年妇人用充满赞赏的目光看了眼楚妙璃,然后对着后面击了击掌,“来人啊,将这群对我们仙门不利者统统抓起来,带回仙牢审判后再交由律法堂处置!”
律法堂是仙门中一个足以止小儿夜啼的森严机构,即便是像中年妇人这样的仙门上层,在主动提及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要生出几分打寒噤的冲动。
早已经被封长毅和楚妙璃的惨烈阐述弄得义愤填膺的仙门中人纷纷慨然应诺,接二连三的从中年妇人背后跳将而出,如同抓小鸡崽儿一眼的把端木正伦等一众与封长毅和楚妙璃结下深仇大恨的人尽数抓了起来——毕竟还用一种十分古怪的,闻所未闻的绳索彻底禁锢了他们反抗的可能。
蓝幻城三大世家受了仙门这么多年的庇佑和统治,早已经养成了唯仙门马首是瞻的本能,虽然他们心里充满着恐惧和抗拒心理,但到底不敢像刚才的端木正伦一样,想都不想的就要逃走——不过,在绝大部分人都认命的同时,还有两个女人没有认命!
一个是亲自端了碗毒汤送到封长毅这个继子手中的封家继夫人,一个是悄无声息在封长毅这个未婚夫身上种下了胭脂扣剧毒的周家嫡小姐周静!
她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着中年妇人抗议,说她们(她儿子)如今也可以算得上是仙门中的一员,为什么中年妇人一心只想着要偏向封长毅和端木薇薇那边,这对他们而言,很不公平!
“公平?你们在说笑吗?”中年妇人语带鄙薄的望着封家继夫人和周静冷笑道:“在我们仙人界向来讲究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像你、像你儿子这种凭着后门攀上登仙之阶的人,就算真的入了我仙门,也不过就是一介见习弟子罢了?!哪有亲自闯过了炼心大阵,还夺了魁首宝座的封师侄尊贵?!”
中年妇人的话就如同一盆寒凉非常的冷水一样,浇得封家继夫人和周静齐齐变了脸色。
封家继夫人没想到自己手染鲜血,毒害继子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区区见习弟子名额,周静也没想到自己因为封长毅化功而转投端木行空,最终却会落到这样一个悔恨莫及的境地!
周静的脸皮本来就非常的厚,要不然也不会丢下女儿家的矜持,自己跑到封长毅面前退婚还顺便在他身体里种下胭脂扣的剧毒了,如今眼见着自己就要处于危境之中的她,居然在封家继夫人和端木行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如同一条蛆虫一样,努力攀爬到封长毅的脚下苦苦哀求起来。
她泣不成声的恳求封长毅能够原谅她从前的不懂事,还说,只要封长毅愿意原谅她,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在他身边做个大扫除尘的小丫头也行。
封长毅对于周静这时候还能够抱着侥幸心理爬到自己面前来的行为感到既荒诞又可笑。
“周静,如果我当真因为一时心软原谅了你,那么,我又置为了我这个做主子的,能够活下去,而义无反顾选择自爆的小金子于何地?我又置为了我这个做朋友的,能够活下去,而甘愿剖开胸腔,强忍剧痛取骨的端木姑娘于何地?!”
周静被封长毅的话说得很是无言以对。
她嗫嚅了一阵,才用力咬着牙,用一种近似于破罐子破摔的口吻道:“长毅哥哥,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都在私底下里调查你的亲娘是怎么死的吗?只要你愿意放我、放我周家一条生路,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统统告诉你!”
就和周静所说的一样,封长毅确实很想要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去去世的——因为对方暴毙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从他费尽心机调查处来的一些细节上来看,应该与他的父亲和他的继母脱不了关系……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对于自己父亲封家主还充满着孺慕心理,根本就不敢往这方面想……
“阿璃……”不得不承认周静这一举动,确实拿捏了住了他七寸的封长毅下意识朝着自己身边的心爱之人望去,想要从她这里讨得一个主意。
楚妙璃一直都知道对于轩辕长毅的残魂碎片而言,每一个世界都相当于他们的本源世界一样,里面的亲人,也是真正的,值得他去保护、去在乎的亲人——哪怕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也一样。
因此,在看到封长毅这充满求助的目光后,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说道:“封大哥,伯母的事情要紧!”
当然,在说这句话之前,她没忘记也顺势征求一下中年妇人的意见,毕竟,她才是这仙人台上的真正做主之人。
楚妙璃这样的举动看在中年妇人的眼里,自然说不出的熨贴。
她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说:“抓他们本来就是为你们小俩口儿出气,不论你们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没意见!”
有了中年妇人的这句准话,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着的封长毅重重点头,才要同意周静用她所知的一切,换她和她的家族一条生路,一直都在旁边缄默不言的封家继夫人——已经在封家家主睚眦欲裂的愤懑目光中——就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封长毅,你与其问这个给你戴了绿帽子的贱人,为什么不来问我!”
“封夫人,你——你——”心高气傲的周静差点没被封家继夫人这句半点都不留口德的话给气晕过去。
“问你?”从未对周静动过心,也不觉得对方的背叛是在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封长毅皱了皱眉头,满眼狐疑地望着封家继夫人,不知道她又打算在自己面前耍什么诡计。
“是的!问我!”直接无视了周静那吃人目光的封家继夫人强忍住心里的焦灼之情,微微抬起下巴,“我才是你生母死因的亲历者,在这世上,除了你爹,再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也想和我做一笔交易了?”封长毅强忍住心里的激动,故意用一种不以为意的口吻说道。
“不错!”封家继夫人脸色异常难看地点了点头,“而且我没周静这贱人贪心,不会让你在放了我的同时,还放了整个封家!我只要你饶你弟弟一条性命!”
封家继夫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屏住了呼吸,望向封长毅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他虽然是我生的,但却从不曾坑害过你,我希望你在听了我的话以后,能够对他网开一面,给他一条活路!”
“想要我给封长傲一条活路?那就先让我听听你说的话,对我而言到底有没有价值吧。”封长毅眼神凛冽地望着封家继夫人道。
“封周氏!不准说!你听到了吗?不准说!”眼见着他们就要达成共识的封家家主面色大变地冲着自己的继室大声咆哮着。
“不准说?你凭什么不准我说?!”早已经对丈夫积攒了一肚子怨气的封家继夫人头也不回地咆哮了回去,“就算是为了傲儿我也要说!你这个做爹的不在乎他这个做儿子的死活,我这个做娘的在乎!我在乎!”
“娘……”同样被那诡异绳索捆得严严实实的封长傲泪流满面地叫了封家继夫人一声。
刚刚和凶悍如母老虎的封家继夫人被儿子的这一声娘叫得浑身都抖颤了一下,“傲儿,娘不是个好人,尽走歪门邪道,如今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她语带哭腔地望着儿子叮嘱道:“你以后,要吸取娘的教训,千万……千万别再走娘的老路!”
封长傲呜咽不止地用力点头。
封家继夫人声音沙哑无比地把她和封家家主勾搭成奸被封长毅母亲发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假借暴毙的名义将她囚入了密室,活活害死的过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别看你爹表面一副正人君子样,其实他早就对你那管他管得异常严厉又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娘亲恨之入骨了,事实上……那日她若不是抱着你去外书房寻你爹,且准备告诉你爹,她又身怀有孕的好消息,我们也未必能够打败她,并且将被我们打得小产的她囚禁起来……”
“也许是报应吧,自从我们害死了你娘后,我虽然成功嫁入了封家,却一直没有怀孕,就算费尽心思有了妊娠,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产,直到十数年前,才阴错阳差有了傲儿……”
封家继夫人满脸自嘲地咬碎了自己一直藏在后槽牙缝隙里的毒囊。
“就在今日以前,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咬碎它……谁曾想……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一边说,一边吃力地扭头去看自己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儿子,她的心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