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轻飘飘的问题背后,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蔓延上来。
昨日视频的最后一幕,是这个男人兴高采烈坐在桥栏上面、小孩子一样幼稚地摇晃着双腿。
张开双臂,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浅笑。
微阖上鸢瞳,整个人宛如融化在一片鎏金的明光里。
向后一仰。
往粼粼的河水中坠去、坠去。
而正在帮忙拍摄的、至今未有一次出现在镜头里的人,则冷哼一声。
在屏幕猛烈的摇晃之中。
追着太宰治的身影,一同跃下。
(、)
等到追击的诸人用最快速度赶来,不管是警方、亦或咒术界人士,或者是为巨大悬赏金额心动、暗中行动起来的黑市人员。
别说抓到人了,连一朵水花都没能看见。
唯独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摄像机,闪烁着讯号灯的光芒,静静倒卧在桥面上。
宛如讥讽。
宛如嘲笑。
而在昨日视频里所问出的问题,今日得出了答案。
木质球棒不行,那就用铁质的撬棍。
钢铁不行,武士刀怎么样?
连武士刀等等冷兵器也做不到斩杀咒灵的话,那就只剩下
枪支弹药。
由人类自己发明出来的热武器。
2006年5月5日。
同时撼动了两界的动乱事件之后、第四天。
械斗升级了。
东京丰岛区。
差不多算是郊外的住宅区中,有栋半旧不新的老房子。
白墙灰瓦,怎么也算不上整洁、倒也与肮脏污垢扯不上什么关系。
如果说从外表上看来还丝毫都不起眼的话,在这栋房子的屋檐上,挂着个用柳木制作的小小标牌。
那是一个像儿童画一样的卡通针筒。
唯独只有生活在这条黑街上的人才知道:
这是医生的标志。
撑着受伤同伴、一步步挪到这里的地下组织成员,警惕地瞥了眼四处环境之后,就开始砰砰砰砸门了。
(可恶?!?!)
(要不是那些怪物)
(还有敌对组织的趁火打劫!!)
心里念头杂七杂八转着,戴墨镜的男人又不由得浮现出些许戒备:
(医生回应病人的时间)
(未免也太久了点)
就在这时。
普普通通的大门、推开了。
身材高挑的男人微微低着头,整理身上的着装。
他穿了身略显老旧的白大衣,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一张名片卡像模像样扣在胸前不过这条黑街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屁用没有。
等男人抬起头的时候,墨镜男不禁警戒地向后微微一退:
你是谁?
地下组织的不起眼成员,努力撑起气势。
原先的医生去哪儿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将额前黑发尽数梳到后面去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左眼上贴着医用纱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受了什么伤。
不仅如此,他还戴了个医用口罩,把口鼻牢牢挡在后面。
简而言之,就是一张脸的露出程度只有四分之一吧。
实在叫人没法不起疑。
而被人当面质疑了,这个陌生医生只是表现出很困扰的样子,拖长声音唔了一声。
不知为何,那个声音叫人想起什么没用的庸医角色。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啊,医生懒洋洋地说,不就是这么回事嘛,这条街上的医生、什么的。
仿佛笑了一下似的,鸢色的右眼微微一弯。
从那个眼底透出的冰冷警告神色,令墨镜男想要掏出武器的动作、冻僵般停住了。
好了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进来?那个人再不输血,恐怕快不行了吧。
一瞬间的冷酷转瞬即逝。医生又用颓废的声音、拖拖拉拉地说着。
(?)
墨镜男被镇住了,百般犹豫之下,终究还是把同伴搬了进来。
诊所内部的设施倒没有变化。
墙上挂着每个人都知道是假货的开业证明,书柜里摆满了各色医疗专业书。
桌面上放了些其实用不着的医疗病历卡。
一些不知是正在消毒、还是已经处理好而没来得及收拾的医用刀具,在日光灯下闪烁着冷光。
而摆置在角落里的一架病床不知为何掀倒了,连同旁边几把折叠椅,全撞翻在地上。
这幅凌乱的场景,不知为何令人冷不丁想起什么人狼狈挣扎着、伸手徒劳抓握身边一切的恐怖片现场。
让旁观的人忍不住从背后沁出冷汗。
正在墨镜男胡思乱想的时候。
诊所背面的后门一开。
想必是医生助手的、同样穿白大衣面带口罩的白发男人,走了回来。
一边走一边胡乱拍了拍戴医用手套的双手,撞上墨镜男的视线、还同他笑了笑,并且把手套指尖不起眼的某种鲜红液体抹掉了。
墨镜男:?!?!?!?!
瞳孔地震。
医生助手走过来,低头看了眼病床上伤者,啧了一声。
怎么受伤的?啊他好像省略掉了什么关键的分析步骤,直接得出了答案,纯粹是人类自己打的嘛。
墨镜男:???
那要不然呢?虽然他还不是每日一千万的幸运儿之一,光动脑子也知道,那种怪物咒灵可打不出来弹孔吧?
医生助手完全不在乎墨镜男在心底都腹诽个什么劲,只是绕着伤者转了两圈之后,走到正在做准备的医生旁边,清了清嗓子。
他好像是想要低声劝说,半途又放弃了:你真的
白毛男人拼命暗示。
咳。要给人、动手术?
黑发鸢瞳的医生冷笑一声,砰的一声打开医疗箱的盖子。
你以为我见过多少死状?
这医生在说什么不详的台词啊。
而且,难道有什么医疗器械是我没被咳、亲自用过的吗!
不不不。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已经暴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