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藤四郎开口说。他说话时十分迟缓,显然是付出代价的后遗症。
五虎退则伸手慢慢摸了摸身边白虎低垂下来的头,拽下一片制服内衬,给白虎简单包扎了一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抬起眼睛时属于刀剑的本质表现得更为明显,那双金瞳里浮现出来的、分明是源自于利刃的金属刀光。
可是在说话的时候,短刀依旧表露出些许对主人的眷恋。这份依恋与亲昵像是已镌刻在刀铭上,不是支付出去的代价足以抹消的。
重新、系紧了。
五虎退轻声开了口,补充着说道。
太宰沉默了一下。
他没有必要去询问缘线是什么、也根本不用思考缘线到底系在了哪里这种问题。
归根结底,他就是太宰治,太宰治就是他。
那个家伙做出的选择换做是他,也是一样的啊。
有一秒钟太宰不能自抑地羡慕起此时正身处于lupin的那个笨蛋。他的鼻尖又嗅到酒吧里微醺的酒香,就连萦绕在空气里的烟草香味都是令人怀念的;下一秒他又听见黑胶唱片轻悠悠转动起来,爵士女声伴随着小提琴与钢琴声,歌唱着离别、离别,离别。歌声在空中盘旋着上升,而这次的告别没有子弹、毒药与言不由衷的谎言,漫长到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有个胆小鬼终于得以说出了他的再见。
要是他还能再任性一点就好了。太宰想。他也想和织田作一起喝酒啊?真是羡慕那个家伙
可是不行。为了太宰治所渴求的那一个幸福结局,他还不能停下。
向前、向前。
向前走
把千千万万具太宰治的尸体。
都抛在身后。
绝对不要回头。
想到这里,太宰对自己摇了摇头。他从那么一两秒的疏忽与走神中回过神来,平静和冷彻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太宰看起来比周围这些形色匆忙的黑手党更像是黑手党,柔软的神色彻底从他面容上消失不见了。
受伤情况如何?
太宰问。
他抛弃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从本部大楼的损毁情况太宰一眼便看出:这正是遭到芥川龙之介破坏的后果,那么显而易见留给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两把短刀并不犹豫,立刻回答:
重伤。五虎退说。
会被,热武器伤到。药研藤四郎紧跟着补充。
是这样啊。太宰明白过来。
按照上一次那个家伙针对长屋的布置来看,再对比一周目后出现于纯白房间里的刀剑状态。那么,轻伤下的刀剑付丧神,足以有条不紊地应对异能力者;中伤之下便应当只能够勉强支撑;重伤状态下的话
哪怕是普通人类,手持枪支弹药,便足以杀害这些诞生自漫长历史的神明啊。
太宰没表露出任何恻隐或怜悯。那双鸢瞳里连半点笑意都没有,唯独仅剩下钢铁般的决意与冷酷。不知不觉间,宛如镜子两端的人又显露出他们的相同与不同,而这一次,宛如光与影产生了倒错。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我送上顶楼。
太宰冰冷地命令道:
明白了吗?
这句话背后隐藏着不近人情的潜台词,暗示着一些比碎刀还要可怖的待遇。刀剑们听见便迟疑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反,从两把丧失了表情的刀剑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安心感。
谢谢药研轻声道谢。
就拜托、了。五虎退低下头来。
太宰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过身去,两手插在风衣衣兜里,抬腿跨过散落于一地的残骸
他率先走进了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
这个动作不同于方才远离事件中心的姿态,进入本身意味着踏进了属于其他人的另一个领域,足以叫从其余四栋楼紧急增援的黑手党们警惕起来。
停步!你是谁?
什么人?
出示证明!!
被数十条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太宰仅是冷冷地一抬眼,就有人瑟缩着把枪口向下移去。
很明显,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容貌、姓名都是最高机密,非本部大楼高级成员、非顶层负责警戒的护卫队,普通黑手党下属根本认不出对面的人是谁。
更别提武侦太宰遍身浅色,像是要把黄昏的色调穿在身上、以示自己与黑夜的彻底割舍而这身沙色风衣,在一众漆黑西装的黑手党里,实在是太明显了。
可是很快的,持枪警戒的众人、从内部又骚乱起来。
白、白虎
白虎
白虎、那位大人?!
战栗着、骚动着、窃窃私语着,如同畏惧于死亡一样。
没过几秒,大部分枪口都垂了下去。
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从太宰背后缓步走向前的、那只白毛金瞳的老虎。
黑夜中的白虎,沉默无声的死亡本身,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
游击队的负责人。
中岛敦。
黑手党们只剩下余下很少部分勉强提起戒备心,大声呵斥同伴说敦大人明明去了上层
可是这些人的警戒,终究也停止于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
这是在做什么?快把枪放下!!!
有人赶了过来。
第215章 43
来的人是谁?
无论是武侦太宰,还是两位刀剑男士,亦或者纯白房间里正在注视着屏幕的工藤新一与琴酒。
他们全都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单片镜,山羊须。
白衬衣,黑西装。
双手佩戴的洁白手套,行动间淡淡渗出的绅士般的风度。
但其实,却是港口黑手党高层之间谁都默认了的元老级的人物。
广津柳浪。
其异能力,是能够将右手接触之物以斥力弹飞的[落椿]。
显而易见,当在场所有人陷入僵持之时,正是广津柳浪远远便确认了站在枪口中心而面色冷淡的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