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儿点点头,却不敢说话。
“行啦,你去洗衣服吧。”陈爱月不耐烦地挥挥手,脸色冰冷,转身对莫茹又笑得十分热情,“莫茹同志,来,再重新写一遍。”
莫茹这一次写对了,然后再改成错的,给她看,“陈主任你教的很清楚,我一下子就记住了,再学别的吧。”
陈爱月有点惊讶,似乎没料到这样,她看了看莫茹写的,果然对了,寻思自己还真适合当老师,很擅长教学生呢,以后要不要直接自己教扫盲班?
接下来在莫茹和周明愈的有心设计下,半小时之后,陈爱月会的那点存货就被掏干了。
她认识的字也就两百来个,能写的不超过五十,而且基本都是一些政治术语。
比如说她会写“共/產/黨”,但是却不会念“什么”,她居然把“什么球,圆溜溜,”念成“石马球,圆溜溜”,把莫茹都震惊了。
所以干脆就用点手段把陈爱月的底摸出来,免得她还在哪里好为人师,装得真能写会算一样。
摸完底,莫茹看她实在是写不出新东西来了,就笑道:“陈主任,我们先回去复习。”
陈爱月真的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一个新的字也写不出来!!!她明明认识很多字,可以看报纸的,为什么现在就是写不出呢?她想应该去找一份过期的报纸,拿过来念念,照着写才行。
莫茹和周明愈告辞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他们家赵老汉儿。赵老汉儿站在黑影里盯着他们,眼神让莫茹莫名觉得发冷,不禁多看了一眼。
陈爱月斥道:“大晚上的你站那里干嘛?吓着学生怎么办?草鞋编完了?”
赵老汉儿没吭声,迈着步子“pia哒、pia哒”地回屋去了。
陈爱月对莫茹俩笑道:“莫茹同学,明天可以休息一下,后天再来上课啊。”
莫茹笑道:“我先复习陈主任教的,等老师来了,陈主任通知我。”如果不换新老师先不来了,不能浪费时间。
陈爱月认识这么几个字就敢装文化人,那自己也绝对可以说认识几个字的,到时候就说陈爱月教的,她都不待否认的。哈哈。
莫茹和周明愈回家,他们出来了也不过半个多小时,家里老头儿们都还没走。
……
抽烟闲聊之后,几个人商量上房日子的问题。
周诚义吧嗒两口烟袋,“上房肯定得查日子,不找个黄道吉日也得找个宜上梁的日子,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周诚礼道:“大哥、二哥,现在谁会查日子?”
以前都是陈家的人给查,或者有风水先生帮忙查,现在都被打倒了,那些人家的封建书本也都翻出来烧了,这会儿怎么查?
现在家家户户也就是房门后面的灶马头能看,可那个也查不了日子。
查日子得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堪舆等很多内容,这可不是认识几个字看两本书就能胜任的,得有专业人士来操作。就算识字不多,那也得有独门秘诀才行。
周明愈听见他们纠结这个,就笑道:“既然咱们不会,那择日不如撞日,抓阄?再不行,都准备好了哪天方便就哪天上?”
周诚礼道:“你这个孩子不懂事,这可不是小事,怎么能乱来。盖房盖房,打地基上大梁,这可是最重要的。”
周明愈心道:打地基也没看日子,哪天想起来就去弄两下。
张翠花道:“不如去问问何仙姑?”
何仙姑叫何杏梅,是吴美英的婆婆,以前是村里的神婆兼医婆,谁家孩子吓着了,她会给叫魂儿,还能合婚,当当媒婆之类的。
现在不许搞封建迷信,她不再跳大神,只是说媒、看看病之类的。当然找她看病,正经病是治不好的,不需要治的病不看也能好。反而是那些神叨叨的病更乐意找她看,比如说做恶梦,或者梦到先人,孩子吓着了等等。
周诚礼道:“二嫂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叫她何仙姑,可别让人家听见,再说咱们搞封建迷信。”
张翠花:“他张根发还管人家外号?那管得也太多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道:“明原爹在家吧。”周家老二叫周明原,一个人有孩子以后长辈和同辈就不叫他名字,而是以xx爹,xx娘来称呼。
竟然是张根发的声音!
张翠花脸色一变:这个大耳贼,真是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她不乐意道:“这么晚他怎么还跑咱家来,大队不够他颠仙的。”
说话间张根发已经走进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周诚志以及一队的周明贵,四队的周玉贵。
周诚仁也很纳闷,“大队长,有事儿啊?”他拿眼看周诚志,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周诚志道:“刚才在大队里开大队小组会议,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要来征求二弟的意思。”
大家都有些纳闷,不知道什么事儿还得征求周诚仁的意思。
周诚志让几个人都坐下,屋子本来就小,一下子这么多人,站得炕前里满当当的,顿时就闷热起来。
要不是有莫茹给抓着蚊子,只怕是又热又咬得慌。
张根发笑了笑,“刚才呢在大队里开了个会,传达一下地委、县委和乡政府的命令。从那天相书记和宋乡长下乡宣传新政策以后,别的村就已经热火朝天地搞起来,咱们村还没有动静啊。”
周诚仁纳闷道:“咱们不是已经在种棒子了吗?剩下的八十亩地都种棒子,不种谷子了。”
麦茬地瓜赶在几天前都秧完了,足够秋天分口粮的,现在都种玉米。
张根发道:“这个是应该的,不值当说。我说的是多快好省……”
周诚仁:“大队长,俺们知道,自留地也没说不交,反正都是种地自己种和集体种一样。我们队长已经说了,自留地现在各家先管理着,等收完了就交还集体。”
张根发呵呵地笑着,当老子蠢啊,你们这是阴什么阳什么的,“现在新政策是要大家共产,一起吃饭,咱们得商量怎么建公共食堂。”
周诚义道:“大队长,咱们村大队屋那么点地方,在哪里建食堂?咱们也没有砖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