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齐夫人带着谢珊小姐也在后院住过,她是足足住了十年啊!小姐,您难不成要学齐夫人,将自己的大好年华全耽搁在这后院里?”
“阿秀,”良沁看向阿秀的眼睛,她的眼眸澄澈,并无丝毫的怨怼与哀伤,只余一片平静,“你不知道,我能和娘,还有安儿,一块儿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日子,我有多高兴。”
阿秀有些不解,她虽心知良沁性子温软,不争不抢,可一想到今后她要在这偏僻的后院过日子,还是觉得难过。
“小姐,就算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安儿少爷想想,司令以前多疼小少爷啊,您若是一直和司令生分下去,等着小少爷长大,那可怎么办?”
良沁看着孩子胖嘟嘟的小脸,声音很轻的开口;“我的孩子,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我压根不想让他去做,司令....最好能把这个孩子忘了,让安儿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秀听着,细细想了想,倒也觉得良沁说的有道理,谢承东的儿子,今后定是会子承父业,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她趴在摇篮边,看着熟睡中的安儿,瞧着孩子长长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在孩子的脸蛋上摸了摸,和良沁说了句;“小姐说的没错,咱们只盼着小少爷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小姐,小少爷长得像你,等着长大了也一定是个俊俏的小公子,也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家的姑娘,给小姐生多少个孙子抱呢。”
良沁听了这话,就是忍不住笑了,对着阿秀嗔了句;“就会贫嘴。”
阿秀也是展颜,主仆两又是说了些旁的话,直到时政指到十一点,两人才各自歇下。
谢承东一连几日都是歇在军营,直到这一日,一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邵平从外面进来时,就见谢承东站在窗前吸烟,邵平行了个军礼,开口道;“司令,夫人刚才挂了电话,问您今天回不回官邸。”
谢承东弹了弹烟灰,回了句;“告诉她,就说雨下得太大,不回去了。”
“是。”邵平刚要退下,就听谢承东唤住了他,“等等。”
邵平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那里,等着谢承东吩咐。
“她们母子怎么样了?”谢承东沉默片刻,终是问了一句。
“三少爷的病已经痊愈,二夫人将小少爷照顾的极好,听说这几日,孩子又是胖了些。”邵平说完,看着谢承东的背影,见他良久都没吭声,邵平大着胆子,劝了句;“司令,您别怪我多嘴,您既然心里惦记,不妨回官邸,亲自去看看。”
谢承东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出去吧。”
邵平闻言,只道了一个“是”,继而转身离开了谢承东的办公室。
谢承东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尽,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窗外的茫茫雨帘,眼瞳中渐渐浮起一抹怅然,但觉一颗心,空荡到极点。
犹记得之前,她也曾来过军营,来找自己,即便她那时只是为了求他出兵相助江南,可她到底还是来了,如今.....谢承东淡淡苦笑,他心知,即使他一辈子不回官邸,她也不会来了。
她不能没有儿子,至于他,不过是可有可无。
官邸,后院。
因着外面下着大雨,一整天谢振玮都是极其不安,许是害怕,就连睡觉也要母亲抱着,刚将他放进摇篮,便是哇哇大哭。
良沁无法,只得抱着儿子不时轻哄,六姨太来陪着女儿待了半日,与女儿一道吃了晚饭,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阿秀给安儿冲好了奶粉,良沁喂着孩子喝饱,见孩子不似白日那般闹腾,便是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送回了摇篮,自己则是在一旁守着,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谢振玮如今已经有六个多月了,模样像极了良沁,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皮肤雪白,小胳膊小腿都是跟藕节似得,每次给他洗澡,都会逗得良沁和阿秀笑出声来。
回到摇篮,谢振玮也不睡觉,只睁着眼睛看着良沁,瞧着母亲拿着拨浪鼓逗着自己,就是笑眯了眼,使劲儿蹬着自己的小腿,嘴巴里不时发出“哦哦”的声音,在这雨夜,让人听着格外温馨。
良沁唇角也是噙着笑涡,在摇篮边陪着孩子玩耍,谢振玮伸出小手,刚从母亲手中拿过拨浪鼓,就要往嘴巴里送,只看得良沁哭笑不得,食指在孩子的眉心轻点,满是慈爱的唤了声;“小馋猫。”
她的笑容,清清楚楚的落进了谢承东的眼底。
谢承东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透过窗户,向着良沁母子看去。
外面漆黑,良沁压根不知他在外头,屋里却是灯光明亮,足以让谢承东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这些日子,他虽从没来见过良沁,却压抑不住心里的牵念,时常会在睡梦中与她相会,午夜梦回,梦里全是她的影子。
这一夜亦是如此。
他只觉忍无可忍,冒着大雨,连夜命人驱车回到了官邸,他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愿让别人知道,就这般孤身一人来到了良沁屋前,想看上一眼。
他看着她逗着孩子,唇角噙着柔柔的笑意,他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爱怜,在孩子的脸颊上亲了又亲,他看着她有子万事足,看着她彻底忘记自己。
一直以来,煎熬的都只是他自己。
谢承东在屋外站了半宿,直到良沁和孩子进入了梦乡。
他动了动身子,顿觉脚下发麻,他转过身子,孤身离开了后院。
一早,良沁起来后,先是给安儿泡了奶粉,刚喂着孩子喝下,就见阿秀从外面走进了屋子,看着自己时,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良沁问。
“小姐,听说,司令病了。”阿秀上前,和良沁开口。
“他病了?”闻言,良沁心中一紧,握着奶瓶的手亦是微微轻颤,“是什么病?严重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受了风寒,引起了身子里的旧伤,小姐,您说司令那样的身板,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得风寒?”
良沁脸色有些苍白,她看了怀中的儿子一眼,将奶瓶搁下,她站起身子,把孩子交给了阿秀,叮咛了一句;“阿秀,你待会把孩子抱给我娘,我去主楼一趟。”
“小姐放心,我会帮着六夫人照顾小少爷的,您快去吧。”阿秀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开口。
良沁心里乱滔滔的,刚出院子,却又蓦然想起那日谢承东说过,再不许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良沁的脚步有些踌躇,终是咬了咬牙,向着主楼走去。
傅良澜一脸焦急,和齐自贞一道守在床前,她跟随谢承东多年,除了受伤,她从未见他生过病,此时瞧着他蓦然重病,周身滚烫,昏迷不醒,不免既是焦急,又是担心,忍不住走出了屋子,对着守在走廊上的邵平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司令好端端的,怎会染上风寒?”
“夫人,”邵平不敢说假话,只得如实禀报;“昨夜里司令本来都歇下了,可突然要回官邸,属下见雨势太大,也劝了两句,奈何司令执意要回来,属下不敢阻拦,回到官邸后,司令也不让人跟着,自己去了后院,只怕这风寒,就是那时候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