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警官无奈,将一个字都没写的本子递过来:“好吧,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可能还需要你配合调查。”
叶美贤一愣,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警察的话总要听的,接过笔,把何小曼桌上的电话号码写在本子上:“这是小何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如果不当班,可以留话。”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钱警官摆了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微笑。
叶美贤觉得他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将笔扔了回去,转身回了车间。
在远处冷眼旁观的何小曼却看出了一丝端倪,心中暗暗好笑。
陪钱警官回保卫科的路上,何小曼扬眉道:“钱警官,你家孩子多大了?”
这一句很是突然,钱警官似被呛了个正着,连脚步都停下了:“我没孩子啊。”
何小曼嫌弃:“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啊?”
钱警官瞪大眼睛:“我喜欢过单身贵族的生活,不行啊!”
“行!”何小曼笑道,“看钱警官相貌堂堂,还以为早就被女生抢走,孩子都蛮大了呢。真没想到……”
“那是……”钱警官得瑟起来,“当年我警校刚毕业的时候,还是蛮受欢迎的。”
“那怎么还是单身?”何小曼问得真是戳人心。
钱警官看看她:“我干嘛告诉你,总归是有原因的。别以为你有了点侦察和反侦察皮毛经验,就妄图从警察嘴里套话。”
演,有本事一直演。何小曼笑笑,没再说话。
到了保卫科,练明亚和田雨还斗鸡一般地扛着。医务室的人过来验了伤,钱警官明确说,达不到拘留的级别,让练明亚给田雨赔礼道歉。
何小曼也是想笑。本来这事在目前的法律层面上也只能处理到这个地步,真是便宜钱警官来走了一趟。
保卫科长去送钱警官。何小曼立刻就虎了脸,将二人带到劳资科,当着冯科长的面拍了桌子。有理有据,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处理结果:练明亚动手打人肯定不对,扣除当月奖金,取消年底评优资格;田雨工作懒散,将自己应担的责任栽给练明亚,公示批评。并与劳资科商定新政策,凡在织布车间连续两个月疵布率居首者,均作待岗处理。
这处理叫人心服口服。
看起来是处理了打人的。但实际上对工作极不负责的田雨有了更大的约束。也给了车间里其他工作散漫的人提了个警示。
田雨挨了一顿打,也是忿忿不平,哪知道回到车间,何小曼将两个人拆分重组,练明亚倒是欢欢喜喜和别的挡车工搭班去了,愣是没机修工愿意跟田雨搭班。
大家都有眼睛,这种坑货,谁搭谁倒霉啊。
更何况田雨以前仗着耿永兰是她师傅,在车间里也没少霸道,后来耿永兰被拘留之后又被开除出厂,早没人搭理她了。
这下都不用何小曼处置,形成了事实待岗,只能每天在车间听候安排。最主要的,工资打折,这比扣当月奖金还狠啊。
处理了田雨,何小曼开了个全车间职工会议,一是严肃纪律,宣布了一系列规章制度;二是体恤了工人们的辛苦。一线挡车工人天天忍受着巨大噪音的折磨,又要走那么多路,的确是非常非常辛苦,所以代表厂部征求大家意见,想对现有的排班方式进行改革试点。
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小黑板,适时地挂在车间主任办公室的门口,上面详细介绍了“四班三运转”的排班运转方式,以及个体工作量的实际增减。
小黑板下有个木头箱子,车间副主任给所有车间职工一人发了一张何小曼签字的小条子。赞同四班三运转试点的,可以在两天内将小条子投进木头箱子。
两天后,开箱唱票,超过半数同意,就在织布车间进行四班三运转的试点。
工人们兴奋得不行,声浪差点超越隆隆的布机声,把车间屋顶都掀翻。这不仅仅是每周几乎可以多休一天的问题,而且也避免了晚班转早班时候连做16小时的超负荷疲累。
更重要的是,他们突然意识到,原来车间管理方式,自己也有决定权!
这一票,看似就是一张小小的纸条,却是一份份沉甸甸的权利。无论自己读过多少书,认得多少字,说话声音有多大,在这一刻,大家的权利都是平等的,不论高矮胖瘦,不分尊卑贵贱。
厂长办公室,邱勤业听着生产科科长罗胜利的汇报,双眼又一次闪闪发亮。
这一次丁砚来到崇光棉织厂,居然没有去见何小曼。邱勤业觉得这不正常。他年轻时候也算是个风流人物,这点儿少男少女的感情看在眼里,还是掂量得很准的。
他相信丁砚绝对喜欢何小曼。
那么,难道是何小曼不喜欢丁砚?
他之所以关心这些,倒也不是有多为了何小曼着想,何小曼才十七岁,谈什么样的恋爱对他来讲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何小曼除了过人的能力之外,还有没有可能开发过出人的人脉。
丁砚的调研报告在邱勤业的案头,最近反反复复地翻,反反复复地研究,邱勤业越来越觉得,老天送了一份天大的礼物给崇光厂。能不能抓住机遇,要看他邱勤业的本事了。
一个电话拨到织布车间:“小曼啊,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84章 何小曼要爆炸
何小曼一路小跑, 跑到厂长室,额头上已经挂下细密的汗珠。
说来她也有些异相, 人家夏天晒了会黑,她却是汗白,汗流得越多,越是皮肤水嫩嫩的, 白里透红。
“邱厂长, 您找我?”
“坐。”邱勤业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厂长室新添了沙发,会客用的, 跟以前来了客人搬两张折叠椅过来坐的简陋,已不可用日而语。崇光棉织厂虽然不是国营大厂,但在这些细节上, 还是很时尚的。
这也是当初邱勤业在纺工局拍胸脯, 纺工局还当真就把接待任务放到崇光厂的原因之一。
“小何主任上任也有两个月了吧, 怎么样, 习惯不?”邱勤业脸色温和,像长辈一样望着何小曼。
其实他还没到四十, 在区级的厂领导中属于少壮派,放到纺工局的层面看, 更是少有的年轻。
但架不住何小曼更年轻, 年轻到几乎还是个半大孩子。原本还有几分风流倜傥的邱勤业,一下子就被衬托成了大叔。
何小曼是一直就顶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儿, 仗着年轻, 并不怕领导找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