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也可以说,何小曼在感情上的不配合, 让萧泽言不愿意以诚相待。
他是个不甘寂寞的男人。
这种男人, 常常会激起女人的征服欲, 然后征服不成反被征,再回过来抱怨男人的不忠。
还好何小曼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可征服的领域很多,你却只有一具肉身,你征服得过来么?
所以在和萧泽言的相处上,反而何小曼很洒脱。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挤到头晕眼花,终于回到c州。
这年代的春运比之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小曼亲眼见识了火车都开始发动,还有人从站台上往火车窗户里爬。爬进来的欢天喜地与人挤作一堆。没爬进来的在站台上哭天号地与人挤作一堆。
反正都是个挤。
等她回到珍珠弄,小脸都挤黄了,心疼得王秀珍直跺脚。
“早知道我去s市看你,我来挨这个挤!”
把何小曼给逗乐了:“妈,你别搞笑了,你来s市,我怎么招待你,要么招待你住招待所。”
何立华特意请了假,去火车站接宝贝女儿回家,看到妻子这后悔不迭的样子,笑着跟女儿解释道:“你妈也就是马后炮,真要她去挤,也是一路挤到脸黄黄。她晕车那叫一个厉害,没见喊了好几次要去s市看你,你都放假回来了,她老人家还在研究路线呢。”
王秀珍飞过去一个斜眼:“就你有嘴说我。你不也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所以然么。”
何小曼偷笑。看来自己不在家这段日子,父母亲更腻歪了。
想起自己刚刚穿到这年代,还在房门外听见母亲为了生活艰难而痛哭,也就两年多的时间,已恍若隔世。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生活真的可以让一切柔情丧失贻尽。
还好,何家如今富裕了。
何立华的电视机装配大业,最近已经不那么紧迫。职工工资连涨了数次,比之两年前已经快翻倍,但电视机却并未怎么涨价。
这符合逻辑。任何电子产品,都只会越来越便宜,这年头电视机还是很多家庭难以企及的梦想,要耗尽积蓄去实现,但终究,会越来越步入寻常百姓家,人们花费十来天的工资就可以拥有一台电视机。
甚至……再往以后,电视机也会逐渐被淘汰。
当然,这是后话。回到当下,买得起商场电视机的人家也开始多了起来,最重要的是,电视机票不似以前紧迫了。
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珍珠弄该配备的人家,何立华几乎也都帮他们配备好了。
整条弄堂里,大部分人家的生活都变得幸福起来了啊!
当然,个别人家除外。他们不是不幸福,而是何小曼根本不在乎他们幸不幸福。
冬天,天色黑得特别早,何玉华和王欣赶到珍珠弄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比天色更黑的是他家宝宝的眼睛。
何玉华的儿子起名王振宇,特别八零年代的一个名字。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牛掰闪闪的名字,只会在人家喊他宝宝的时候,滋出一嘴的口水,然后用乌溜溜的黑眼珠欢欢喜喜地望着你。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何小曼觉得,宝宝的黑眼睛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两句诗。哪怕在这黑色里,也让她觉得光明万丈。
“宝宝,姐姐抱抱!”何小曼从何玉华手里接过这个小表弟,尽管姿势有些笨拙,但还是宠溺地抱着,“好沉啊,真是个胖宝宝。”
“现在知道带孩子不容易了吧,你才抱几秒钟,我可一天要抱好几个小时呢。”何玉华这见缝插针的诉苦,简直就是赤6裸6裸6的邀功。
偏王欣就吃这套:“对啊,带孩子特别不容易。我看玉华带孩子,心疼她,也心疼我妈。想想当时我妈也是这么带大我的呢。”
何玉华暗笑着撇了王欣一眼,以一种大家其实都听得到的窃窃私语,凑到何小曼耳边说:“听到没,你姑夫夸人于无形,捧了我不说,还在我跟前给他妈邀了一功。”
王欣父母现在跟他们一起住,白天何玉华上班,老人就帮着带小孩。
一开始大家都担心以何玉华的脾气,搞不好会和公婆很难相处,结果倒是出人意料,王欣父母脾气甚好,并不在意何玉华的快嘴,又知何玉华从小就失了父母,也很心疼她,真心将她当女儿看待,一家人相处挺和美。
当然,也少不了王欣两面夸,实在会做人。
听何玉华这“窃窃私语”,何小曼倒是笑了:“姑夫当了领导果然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嬢嬢以后会不会说不过你啊?”
王欣赶紧表态:“那肯定不会,我跟谁杠也不敢跟你嬢嬢杠。”
“那是,跟我杠,晚上一脚把你踢下床。”何玉华的得意,简直迎风三千里。
何小曼又欣慰又羡慕。何玉华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了王欣。王欣虽然家境差底子薄,但脾气真心好,而且一直保持着“怕老婆”的优良作风,哪怕现在走上领导岗位,也依然保持“优良传统”。
何玉华一直说,此生最正确的一次选择,就是选择了王欣。当初都说他没房子、不是本地人,同学都笑话她嫁不出去才嫁个外地人。现在看来,比多少“本地人”都要出息。
比如隔壁凌水成,两年过去了,还是只会念歪诗,至今没有正经工作。
顺嘴说一下,王欣如今在电子工业局,正是接替的林清林洁她们父亲林科长的位置。林科长是再没权力给人批条子了,而“王科长”倒是秉公办事,批,但是不瞎批,声誉好得很。
喂宝宝吃完奶,何玉华将宝宝安顿在房间里睡觉,然后出来跟大家一起吃晚饭。
“宝宝真乖,吃完就睡了?”何小曼问。
何玉华笑道:“不是吃完就睡,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