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看着面前的帷幔,感受着腰间的力量,突然想到,苏铭的祭日也快了,还有整整一个月吧,该去看看那个老头子了。
这么想着,心里分外安详。
次日一大早两人就起来了,床上黑色的衣服,两人草草吃了两口便离开了。
傅老爷子在主位上看着,什么都没有说,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去哪里。
今天明明是傅家长子的祭日,奇怪的是整个傅家都没有人提过,连傅父傅母都没有打过电话。
苏然以为傅莫深会带她去墓园,结果只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这个工厂临海,周围臭气熏天垃圾成堆,看起来破败而萧瑟。
但是养尊处优极爱干净的傅莫深却无知无觉的直接往里走,仿佛周围的肮脏环境都不存在,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麻木还是恍惚。
走近工厂,还能看见些掉在地上被踩的稀烂的警戒线,门口有几个汽油桶东倒西歪着,还能看见些去胳膊短腿儿的破椅子。
傅莫深还在往里走,越往里走味道越是怪异,不单单是臭味,还混杂着腥味、汽油味和铁锈味,极难闻。
苏然看着傅莫深高大而孤寂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蒙头往前走的傅莫深突然停住,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不知道泼上了什么东西,很黑,还有些暗红,看起来很脏,还有股恶臭。
苏然不明所以的在他身边跟着停下,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们就是在这里杀了我哥。”傅莫深金属质感的嗓音冰冷而喑哑,不似人声,更像来自地狱的审判者。
苏然心里一震。
还不等苏然反应过来,傅莫深便走到那个角落,挑了个能看见黄色土地的地方,席地而坐,手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腿上。
傅莫深几乎和那个墙角融为一体,肉眼可见的悲惘将他渐渐吞没哦。
他垂着眼眸凝望着那漆黑的一滩,一动不动,脸上空荡荡的毫无表情,他的周围仿佛凝结了一圈结界。
苏然突然想起白雅那天说的话,“他把自己锁在一个小黑屋子里,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苏然心中一痛,眼神复杂的看着傅莫深,抿了抿嘴唇,上前抱住这个清冷而疏远的男人。
就像是在酒吧里那样。
傅莫深身上很凉,触碰到他的肌肤就像被毒蛇盯上,让毛骨悚然。
纵使如此苏然也没有放开抱着他的双手,就像每天晚上傅莫深抱着她那样。
他缓缓说道,“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哥慢慢折磨到死,用尽所有肮脏龌龊的手段,血流了一地。”
“他们不让我哥昏迷,给我哥打兴奋剂,兴奋剂没用就灌春药,春药没用就注射高纯度的白粉,再不醒,就一刀一刀的隔他的肉。”
傅莫深的声音幽幽的,阴冷而镇静,一双眼睛清明的可怕,冷漠无情。
他的语气听不到恨意,只是冷,冷的刺骨,仿佛他才是施暴者,细数着当年的罪行。
“他们把我哥当狗溜,用鞭子抽他,让那些恶心的男人趴在他的身上侮辱他……”
“别说了!”苏然突然惊叫着捂住傅莫深的嘴巴,盛夏之际手却在颤抖。
她曾经好奇的事情就这样铺开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下去,真相往往比想象更为残酷。
过往种种让人不寒而栗,眼前这个沉浸在回忆里的男人也陌生的令人害怕。
“别说了,别说了……”苏然七上八下的心怎么也回不到原位,她只能颠三倒四的安慰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别说了。”
第七十九章 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苏然的手冰凉,傅莫深甚至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傅莫深轻轻一拉就把苏然的手从嘴唇上拉了下来,他宽厚的手掌裹着苏然,缓慢揉搓着她冒着冷汗的手心。
察觉到苏然的害怕,傅莫深果然没有再说下去,那些印刻他脑海里血色的记忆,就此被掩埋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下。
两人相互慰藉着坐在破败肮脏的废弃工厂,偏头就能看见窗外璀璨的阳光,苏然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移动的光线,期盼它能射进这片黑暗。
但是那光源从头顶一直挪到西边,都不肯施舍哪怕一丝一缕光给他们。
苏然打了个哆嗦,这地方比傅老爷子的老宅子还冷。
“我们出去。”傅莫深牵着苏然的手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拍去裤腿上的灰尘,说道。
“恩?”苏然有些发蒙,迷迷瞪瞪的跟着傅莫深往外走,步伐有些凌乱,她的腿有点不停使唤。
傅莫深带着苏然走到了海边,海水是黄色,岸边全是碎石和垃圾,味道比工厂好点儿,但依然有股刺鼻的味道。
苏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海,她去过的每一片海域都蔚蓝澄澈,岸边沙子细软,风光无限,她不由的抱紧了傅莫深的手臂。
这个男人死死抓着她的手掌实在太冰了。
“他们从这个位置把那个警察的尸体扔进了海里。”傅莫深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汹涌的海浪,似乎看着某个特定的位置,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苏然顺着傅莫深的视线望过去,海岸线离他们至少有十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