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
庄锦停下舀粥的动作,沉静看着顾钦,在对方警惕地竖起毛时,才道:“他们哪里有你重要。”
“不是这个问题!”
顾钦觉得庄锦这人简直无法沟通。
正相反,庄锦觉得顾钦这人太好沟通了,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起码在他面前是如此。将喝了一半的粥碗放下,庄锦一句话控制全场,“我知道你想提醒我阮晓柳被包养的事情。”
顾钦:“……”
庄锦面容平静,“前天我就被她甩了……”
话音未落,顾钦就要炸毛,“她哪来的脸!”
“所以你希望我们还在一起?”
“当然不……”
“顾·钦。”庄锦将这个名字含在唇齿之间,缓缓吐出,见顾钦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饶有兴味道,“阮晓柳的事情略过,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知道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她曾经是我女朋友?”
这可是,时隔近三年,自己首次主动联系对方啊。
顾钦:“……”
面前明明是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身体虚弱的庄锦,顾钦却觉得他此时在面对的是坐在派出所里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警察叔叔,背后的墙上还写着八个大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等下,倒带。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钦支吾了会儿,最终光棍道:“你不是知道我调查过你吗?后来我没有那个意思了,可那个私家侦探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会时不时会查点你的消息发给我,我也没办法。”
庄锦一针见血,“你付钱了。”
没错,这才是关键。
庄锦的实时动态并不难查,但如果没人买单,私家侦探也不会盯着庄锦不放,很明显的事实是,消息送到顾钦那里之后会收到不菲的报酬,因此私家侦探就愉快地将这个很有钱途的外快一直赚了下去。
顾钦:“……”
顾钦内心的小人倒地不起,悲痛地控诉:为什么要想不开提醒庄锦!为!什!么!!
庄锦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端起粥继续喝起来。
滴答、滴答。
这里是医院的单人病房,环境良好,周围清静,专为有钱也愿意花在这儿的人设计。
墙上,挂钟的秒钟发出细微的声音,心虚气短的顾钦见庄锦喝完了粥,重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你昨天发给我的短信……”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是怎么回事?”
尽管很想猜测庄锦在说谎,或者庄锦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但理智告诉顾钦,更有可能的答案是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跳出情感的羁绊来看待整件事,一个疑惑便自然而然地浮出脑海——
年少多金、事业有成的商人,对一个未婚先孕、生过孩子的演员痴心不悔、不顾父母亲人的反对、非她不娶的概率有多大?
意识到这点时,顾钦全身冰冷。
藏起了性格里毛躁的部分,顾氏的大少爷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和庄锦因混血而来的琥珀色眼眸不同,顾钦的眸子是亚洲人的黑色,和许多亚洲人一样颜色不够纯,在天光下看起来是棕褐色的。这个色彩,有的人说暖,但有些时候,也会冷得毫无波澜。
这便是,未成年时就在顾氏企业行走,商业才能得到业内认可的顾氏继承人了。
很少见到的姿态呢。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样的顾钦披上了重重坚硬的盔甲,可在庄锦眼里,这不过是触之即碎的幻影罢了。
将空了的碗搁在床头的小桌,庄锦抬起和粥碗接触久了、带着温热的手,抚上了顾钦的脸庞。
这个动作很慢。
顾钦没有避开,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人。
庄锦态度从容,微笑着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顾少。”修长微暖的手指拂过侧脸的某处,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眼眸毫不掩饰地诉说着愉悦,“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出院。”
站在洗脸台的镜子前,顾钦的内心是崩溃的。——侧脸刚刚被庄锦抚过的地方,赫然有一个红印。
所以,自己刚才就是顶着这个睡出来的印子去买了粥?!一直很在意自身形象的顾大少爷,默默地郁猝了。
没有庄锦在眼前晃,情绪就冷静许多。
顾钦收拾起破碎的玻璃心,用毛巾狠狠洗了把脸,把自己的脸都揉红了,左看右看觉得那个印子终于可以忽略不计,这才满意地走出卫生间。
迎接他的是一片光洁白皙的脊背。
庄锦在换衣服。
青年的身材有些单薄,但线条无疑是利落美好的,皮肤看起来光滑极了,在透过蓝色窗帘顽强挤入的天光衬托下,如同最名贵的丝绸般动人。可和任人摆布的织物不同、动作之间显露出来的肌肉和骨骼,不动声色地昭示着力量,而力与美的结合,正是世人审美的极致。
线衫将身躯包裹,顾钦这才发现,他竟然忘了呼吸。
啧。
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