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黑摸进这间屋子之后,迎面袭来一阵酒气,还隐隐混含着一股汗味,她从前最不喜闻酒味,遑论这种气味,但思及衡王那紫府仙人一般的容貌风仪,她闻见这股味道反觉脸红心跳。
她一个闺阁姑娘,能见着的男人有限,从小到大也没真正爱慕过哪个,她是在见到衡王之后,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少女怀春。
衡王非但一张脸天上有地下无,还生得颀挺俊拔,魁伟力强。
她有一回偶然间看到衡王指点徐家几个子弟射箭,在他连射连中之后,她兄长命人取来一副弓箭,让衡王改使此弓。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兄长前阵子得的一副硬弓,光是重量就足有二十斤,她单用一只手连拿起来都费劲。这样的弓,莫说拉满,常人就算是引动弓弦都恐是吃力得紧,她还曾怨她兄长乱花银子,买个不能用的物件,她兄长却说这是要拿来显摆的。他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跟别家子弟打交道时,总要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她兄长显然是故意的。她当时暗恼她兄长混不吝,衡王若是引不开那弓,落了面子,说不得会恼了他们。
谁知她这个念头尚未转完,衡王就顺手接过那副重弓,左手把住,右手轻轻一拽就拉满,连拽连放,依旧百发百中。
那副二十来斤的硬弓拿在他手里,就如同一条轻飘飘的绸带一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目光在衡王伟岸坚实的身躯上久久流连不去。这个男人瞧着清瘦,没想到内蓄力道如此刚猛,怪不得皇帝几次三番让他一个年纪轻轻的亲王来两浙督战。
她回忆起先前引弓情形,脸庞越发嫣红,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脯内跳出来。
屋内黑漆一片,她凑到榻边,俯身唤了几声“姐夫”,只听到对方一阵低低闷闷的哼唧。
她太紧张,一时也没留意到那声音不太对头,只看其无甚反应,心下欢喜,微微颤抖着上了榻。
她是打算届时假称自己来暖房赏花,却被醉酒的衡王强拉入屋内,她觉着这说辞还过得去。
她先除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这才想起要去脱他衣裳。
她羞涩伸手过去,在触及他衣襟处时,终于察觉出不对。
这质料竟是寻常棉布,很是粗糙。她心中一惊,却是不敢点灯,极力适应屋内昏暗,低头辨认,又摸了摸对方脸庞。
她吓得险些从榻上滚下来。
她跟前躺着的这个,只是个糙皮小厮,眼下烂醉如泥,睡得死猪一样,还歪着头往下淌口水,沾了她一手。
她忽然恶心欲呕,觉得屋内这气味刺鼻难闻,几乎要闷死她。
她拽起自己的披风就要火速逃离。但她到得门边才忽然发觉,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了个严实,连窗户都堵死了。
这是要困死她!
她立时就慌了,一时间脑中好似转过无数念头,又仿佛一片空白。
后来她听见外间人声,便吓得藏到了桌下。
倘若此刻有人闯进来,她就完了!
她祈祷着外面的徐山等人快些离开,祈祷着她的丫头能机灵点,回来探看一下状况,然而事与愿违,不到两刻,外面便传来了铁钳断锁的声音,紧跟着,房门应声而开,廊上灯光投射入内。
当先入内的是几个搀着男宾的小厮。小厮闻见屋内难闻气息,察觉不对,随即就藉由外间风灯的光,瞧见了榻上衣衫不整的醉汉。
那醉汉头发散乱,身上棉衣与内中贴里半敞,露出黧黑而壮实的胸膛,一望即知是匆忙之间兜上的衣裳。
众人再观其潮红的面色,不免就想到些销魂旖旎事上,面面相看,出去禀了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