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摸着女儿柔软的发,心里转着一件事。
她父亲先前曾跟她说过一个猜测,就是皇帝心中最看重的后妃可能是她。
她各样都不比旁的妃嫔逊色,还熬了这么多年,遑论又生养了一子一女,完全可晋贵妃位分,但无论三节两寿的恩赏还是素日遇事时的权力分摊,都显不着她,偏偏她瞧着,皇帝也并不算厌恶她。
这就有些矛盾了。
不过有个解释可以说得通,那就是皇帝是有意压她锋芒,在后宫里护她周全。
庄妃这样想想,心里就舒坦多了,反觉着郦氏在皇帝心里说不得就是个玩物,不过是皇帝竖的靶子,为皇帝真正想护的人挡灾——这真正想护的人可能就是他们母子。
庄妃越想心气儿越顺,但她知道自己女儿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些话不好与她明说。
庄妃温声哄女儿片刻,勾唇笑道:“你父亲许是今日恰好不豫,等母妃明日做些你父亲爱吃的糕点,亲去试试。”
桓澈如今虽非皇储,但诚如郑宝所言,监国已是半个皇帝,权柄颇大。此前再三涌起的反对声浪被他铁腕压下后,朝臣渐渐消停。又经这三四个月的主政,就连朝中股肱老臣都对他赞口不绝,真正心悦诚服,无论朝会之上,还是私下路遇,都毕恭毕敬对他施礼称颂。
但施骥却是从头至尾都极力拥戴,只是桓澈始终对他态度冷淡。
这日,桓澈召阁臣议事毕,命众人各自散去。
施骥有意缓步,落于人后。
等桓澈也从殿内出来时,见施骥竟还在慢悠悠往阶陛去,道:“看来阁老当真年事已高,走步居然迟缓至此。”
施骥回身与桓澈见了礼,笑道:“臣心里但凡揣了事,就是这般。不知殿下可有兴致一听?”
桓澈冷声道:“并无。”
施骥看他要走,在后头紧跟几步:“殿下不问问是甚怎知没有兴致?”
桓澈步子忽滞。
施骥这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这般挑起话头。
他回头:“愿闻其详。”
施骥目光迅速往左右一扫:“就是方才议的时政令策……臣觉着有几处不太妥当,只是当着那么些大人的面不好直言。”
施骥仍旧笑着,但一双眼睛目光暗转,盯着桓澈。
桓澈明了,他这是忌惮着宫里耳目,没把话挑明,但又怕私底下邀约他会拒绝,这才有了今日此举。
桓澈眉头皱起。
施骥莫非知晓什么了不得的惊天秘辛?
桓澈回府当晚就收到了施骥的帖子,邀他翌日在城外一处田庄碰面。
次日,他犹疑少顷,动身赴约。
他见到施骥时,他正头戴箬笠,靠坐在林木阴翳下纳凉,仿佛寻常田舍翁。
左右无他人,桓澈道:“阁老可以畅所欲言。”
施骥一点弯子也不转,笑道:“殿下可知陛下当年为何只给殿下封了个亲王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