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西城门,一辆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家店铺门口,像是等人,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停了两日,没人注意。
城门口,出入城门的人守城的将士盘查很严,要出城的人排着队,守卫城门的人挨个盘查。
一个小胡同里,走出一个穿着靛青粗布斜襟半长褂子的中年妇人,戴着头巾,遮住脸,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透出年纪跟穿戴不符,她左右看看,低着头,朝城门口走去。
这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过来拦住她,小声说;“跟我来,我家公子在那边等你。”
中年妇人微微抬头,朝梁庆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帘子撂下,看不见里面情形,她跟着梁庆走了过去,梁庆掀开车门帘,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梁荣揶揄的声音传来,“徐玉娇,你可真有本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徐玉娇一把甩掉头巾,露出脸,“你怎么在这里?”
梁荣对面坐着,寒着脸,“谋杀亲夫,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徐玉娇嘴硬,“我犯了什么罪,我自己担着。”
梁荣朝后,靠在椅背上,凤眸微挑,“你担得起吗?你如果被黄子襄抓回去,你想痛快地死都便宜你。”
黄子襄绝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难。
“你是来教训我的吗?还是来看我笑话。”
被梁荣挖苦,徐玉娇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
梁荣气恨道;“我都懒得教训你,看你笑话?我看你真是蠢,五日了,连萱阳城都逃不出去,等着人来抓你,青天白日还敢走城门,你以为你打扮成这副样子就没人能认出你吗?”
徐玉娇不吭声了,梁荣说得对,她打扮成这样子,梁荣就认出她了。
梁荣恨铁不成钢,朝马车夫吩咐,“走,出城。”
车夫挥鞭打马,马车启动,行到城门口,徐玉娇坐直身子,有点紧张,梁荣瞧着她,低声说;“这时候怕了?”
马车下,梁庆跟城门吏说了几句,拿出黄太守的令牌,城门吏挥手放行。
马车顺利出了辽阳城。
徐玉娇低声说;“谢谢你,梁公子。”
“不用谢了,我来辽阳办事,正好遇见你。”
其实,他听说徐玉娇犯事,在此地等了两日了,徐玉娇才出现,幸好他没判断错,徐玉娇走西城门。
梁荣倒有几分好奇,问:“这几日你躲在那里?”
“我躲在房中一个嬷嬷家里,城里搜查得严,我怕连累她一家,就离开了。”
这个嬷嬷是黄府里的人,分到她房中当差,家里儿子娶妻,差女方家彩礼钱,求徐玉娇先支半年的月钱,徐玉娇正赶上心情好,就答应了。
徐玉娇当日从太守府出来,还没走到城门,城门就戒严了,她出不去,无处藏身,正巧遇见房中这个婆子,这个婆子感念她的好处,就把她带回家藏起来。
她从无善心,无心之举,倒救了自己。
“还是谢谢你,你不帮我,我逃不出辽阳城。”徐玉娇态度真诚地说。
经历这许多事之后,面对梁荣她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她没天真的以为梁荣救自己是对自己有情,也许梁荣心里对她有份亏欠,又或许多少对她之前投入的感情施舍的回报,总之,她未嫁之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她已经成为杀夫恶妇,他们就更没可能了。
良久,梁荣问;“你回萱阳吗?”
徐玉娇苦笑了下,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这套粗布衫,“我不回萱阳。”
她成了徐家的罪人,不顾全大局,没有深明大义,徐家是不能原谅和接纳她这个落个杀夫名声的女人。
“你要去哪里?”梁荣语气里有一丝关心。
她突然有些许惆怅,从今后,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也没有安身之所,无人可投奔。
“你要愿意,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先住下,等风头平息了,你想好去哪里,我派人送你去。”
梁荣非常清楚她此刻的境遇,说走投无路也不为过,黄子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黄子襄一旦得势,夺下北安州,徐玉娇连北安州也待不下去,北安州徐玉娇也是暂时安身。
徐玉娇没拒绝他的帮忙,事实上,她这个人平常说话尖酸刻薄,也不与人为善,没有真正的朋友。
她对梁荣曾恨过、怨过,到头来还只有他肯帮助她,多年执着的付出也不是没有一点回报。
她小声辩解说;“我没想杀他。”
夫妻一场,感情不好,也不至取他性命,灵儿要害死自己,她刚开始只想取灵儿性命,他却拿灵儿挡剑,这一剑下去,灵儿死了,黄彦对自己恨之入骨,剑剑对准自己要害部位,招招致命,预置自己于死地。
梁荣也没把人命看得有多重要,无所谓地语气说;“杀了就杀了。”
她纠缠他许多年,他难道不了解她吗?他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他都欠着这个女人的一份情,她执着于对他的感情,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即便不爱,对她负有责任。
辽阳城
太守府邸,春兰跪在堂上,黄子襄的手握住座椅把手,手背青筋暴露,“说,那个毒妇在哪里?”
春兰吓得拼命摇头,“老爷,奴婢不知道,少夫人杀了公子跑了,奴婢怕受连累,就藏起来了,不知道少夫人在哪里?”
徐玉娇没抓到,衙役搜到了春兰,春兰躲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里。
“你是她贴身丫鬟,你竟然说不知道,我看不动家法你的嘴硬。”
黄老夫人由丫鬟扶着从后堂走入,恨得咬牙切齿。
“给我拖下去打,打她个半死,我看她招不招出那个恶妇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