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人心”的传播下,安国公府的名声不说彻底烂了,也是臭不可闻。前安国公,现安国侯几次求见代老将军不成,再加上墙倒众人推,一急之下,晕倒在家中。安国侯府乱了套,蒋康辰放出狠话,他与安国侯府永无和解的—天,惯常见风使舵的世家自然也不会冒着去惹怒君后跟前红人的风险,去“救济“安国侯府。被皇上和君后同时厌弃的安国侯府已经相当于走到了末路,这个时候,谁还敢去与他们相交。
在邵云安和王石井带着孩子避出京城时,武简身中千丝绕的消息也放了出来。一些清楚君后当年所中之毒也是千丝绕的人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喑涌。武郑氏被贬为妾,陪阳侯郑家的当家出面,痛斥郑氏心思不端,罔为郑家之后。郑氏被逐出了郑家,本来她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昭阳侯以与郑氏划分界限的手段,斩断了与武家的咽亲关系。这对本来就四面楚歌的武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代明戈身为刑部侍郎,主动放弃审讯武简被投毒一案。但有皇宫的施压;有罗荣王府的施压,有代家暗地里的施压,有卖皇上新宠忠勇侯人情的刑部官员的暗中操作,武王氏与武柳氏投毒一案很快侦破。先不说侦破的结果是否公正,武王氏和武柳氏招认了她们为了让蒋康宁回来,暗中给武简投毒的事实,但武王氏咬死了这件事是她一人的主意,国公和老夫人都不知。武柳氏在狱中自杀,武王氏招认之后也上吊自尽。她们就算不自杀,也活着离不开刑部的牢房。
两个女人一死,投毒一案也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看到刑部的奏折后,永明帝的脸部都有些扭曲。千丝绕从何而来?武王氏和武柳氏不过只是内宅的女人,她们有何本事弄到曾毒害过君后的千丝绕!这两人分明就是替人背锅了!
永明帝很不爽,很愤怒,但他也心知,现在还不是动武家的时候,他只能认了这个结果。永明帝朱笔一挥,武王氏和武柳氏挫骨扬灰,几日之后,永明帝找了个借口,柳家复没。柳氏的父母兄弟斩首,柳家三族以内,为奴。同样命运的还有武王氏的本家。永明帝狠狠斩断了武家的两家姻亲,京城的局势波涛暗涌。
邵云安坐在床上吃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橘子听王石井讲探得的消息,面无表情。原本,他是一个局外人,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已经进入了局中。王石井的眉心深沉,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一辈子是秀水村的一个普通的村民,而不是可以介入到朝局中的人物。
睡了一觉起来就得到这些消息,邵云安的心情并不如他表面的那样。把最后两瓣橘子塞到王石井的嘴里,他抬眼:“井哥,我们没有退路了。”
王石并点头,半晌后,他说:”没有退路,我们就往前走。云安,从边关回来后,我们去大山部落吧。”
邵云安知道王石井想去大山部落买地,给自家留后路。他想想说:”可以,反正孩子还小,带他们多见见世面没坏处。正好大山部落的人救了我,我们也有藉口。只是,就算我们能在大山部落买了地,立了足,万一以后真有什么变故,那里并不是我们最好的退路,大山部落可是与燕国交壤的。最安全的还是去海外。”
王石井又点点头。
邵云安接着笑了笑:“不过也不急,我看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失宠。咱们不争权,但咱们得做到哪怕是永明帝都不敢随便对咱们怎么样。不管哪个时代,名声都是一块最好的盾牌。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名声了,接下来就看怎么把咱们家‘忠勇’的这块盾牌打造得更坚实。”
王石井想想说:“这次春茶卖了银子,咱们先把功德碑建起来。这是最好的名声。”
“那当然。该捐的钱都捐出去。皇上都说了你我不愧‘忠勇’,咱们就让整个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望。嗯,这上面我们得去找慕容伯伯取取经。”
王石井道:“老将军他们要跟着咱们回村,咱们就多待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好是好,青哥儿他们怎么办?”
“这里也有暑假,暑假就把他们接回村子。”
“那最好。”
不管是王石井还是邵云安,对在朝野中呼风唤雨没有半点的野心。邵云安很清楚,他和王石井能走到今天,运气估了绝对。如果不是他们正好遇到了蒋康宁,如果不是蒋康宁的身后有翁老,如果不是永明帝和君后算得上是明主,他们绝对不敢如此的高调。如果真要和古人拼心眼,十个他们都不够死的。邵云安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有足够的钱让他活得潇洒,至于成为一侯的“夫人”,真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同样的,王石井也没有被现在得到的这些东西砸晕了脑袋,反而是忧心忡忡。他现在考虑的不是怎么再继续往上爬,而是如何保护好他的家人。
“井哥,咱们手上太缺人了。这次回去,你可要好好挑几个人帮忙。像书平大哥、元德大哥他们都不错。我还想把衍哥儿、博哥儿也弄到国子监去,陪青哥儿。这里不像永修县,青哥儿身边没有相熟的人不行。”
王石井道:“我回去就找书平大哥他们,看他们愿不愿意来京城帮我。孩子的事你做主。”
两人在房里商量了许久,京城现在的局势他们不仅不能掺和,最好是能避开一段时间。武简现在还在富里,两人也打算等回村的时候把武简也带上,武简是蒋康辰的软肋,保险起见,还是把武简带走比较安全,这样蒋沫熙也能安心。
邵云安今天还得去见君后,夫夫二人说完话,邵云安收拾收拾就进宫了。再次见到君后,君后对邵云安的态度明显更多了几分亲近。
君后没有留人在身边伺候,茶台上却摆了—套邵云安“进贡”的茶具。邵云安很有眼力的上前泡茶。
君后面带笑容的对邵云安说:“你还在府里的时候,本君可是没少抱你。”紧接看,君后的笑容消散,“只是儿时的事,你怕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邵云安低下头。
君后接看说:“本君是你的小叔,私下里,你就唤‘小叔’吧。”
邵云安从善如流:“小叔。”
君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抬眼:“云安,你跟小叔说实话,你,可喜欢王石井?”
邵云安愣了下,下意识地点头:“喜欢啊。不喜欢我肯定跟他离,合离了。“
君后直言道:“王石井,配不上你。你若并不十分喜欢,本君做主,你与他合离。”
邵云安摸不准君后的心思,还是说:“我喜欢井哥。我们两个也早就在—起了,我没有离开他的打算。”
“但本君听闻,你并未服过孕果。你失踪一事,是代家上下的心结。如今,你虽有奇遇,可婚姻大事不过是儿戏一场,本君也好,代家也好,都不愿再让你受委屈。”
谁都清楚,没有邵云安,王石井什么都不是。
君后是出于对邵云安的关心,但邵云安却高兴不起来。他郑重地说:“小叔,我喜欢井哥,我和井哥的婚姻虽然有那么点糊涂,但也是歪打正着,我脾气不好,也做不到妻子这个位置上应有的温柔贤惠,恐怕也只有井哥受得了我,能忍受我的各种毛病,给我充分的自由。我不吃孕果,也不是因为青哥儿和妮子不喜欢什么的,是我自己不想要孩子。我受不了自己大着肚子的样子,我也怕疼,井哥有孩子正合我意。”
邵云安不是会给自己委屈的人,他这么说,那就说明他是真的这么想。君后又露出笑容,说:“既然你觉得王石井最合适你,那本君也就不插手你二人之间。不过王石井的生母朱氏却是不能留。本君的侄子,岂容刁妇辱骂。本君已派人去永修县,本君留她全尸,已是给了忠勇侯体面。”
君后说得平淡,但邵云安听得出这件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千岁已经派了人去了,他就算求情,也赶不上了。
邵云安不明白:“朱氏死了,那不会被人说井哥大不孝吗?不管怎么否认、断亲,她也是井哥的生母。井哥成了侯爷,他的生母却死了,我怕以后会有人借此攻击井哥。”
君后口吻变冷:“皇上封王石井—等侯爵之位,是因为他是你的夫,与他朱氏一族可无任何相干。做为你的夫,本君会给他应有的体面,朱氏与邵家对你的所为,本君却不能轻饶。于‘忠勇侯’而言,朱氏活着反倒会是祸害。你也不要为他们求情,你的身后是代家、是本君,若此事本君轻拿轻放,代家的脸面、皇家的脸面何在。”
邵云安抿了抿嘴,跪下:“云安感念小叔为云安出气,为井哥考虑。不过王大力和他的两儿—女,我和井哥进京前却是都安排好了,他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如果再惩罚他们,肯定会有人说我和井哥出尔反尔。之前断亲,都是拜托大哥出面,如果小叔能下—道旨意,对外说明,我和井哥才能彻底摆脱忠勇村王氏一族的桎梏,以后井哥不管他们的麻烦事也不会被人诟病。”
君后点点头,说:“王石井能看得透是最好不过。本君会让皇上下旨,日后,你和王石井只是忠王氏,忠勇村王氏与你们再无血脉之亲。至于那王大力一家,王大力乃忠勇侯生父,又是被刁妇蒙蔽,本君不罚他。其余人,本君留他们性命,该有的惩戒不能少。王枝松终生不得恩科,王田岩与王春秀之子三代内不能恩科,王田岩家的男丁不能免徭役、兵役。这已是最轻的惩戒了,你就不要再为他们说情了。”
“谢谢小叔。”
“起来吧。”
邵云安站起来,给君后泡茶。等到君后喝完第二杯茶,又说:“男人产子,是比女人要痛苦一些,只是家中长辈对你始终有愧,你若能有个一男半女,老人家心中都必会好过许多。”
邵云安忍不住皱脸:“我是真的很怕疼。“
君后:“忍一忍就过去了。”
邵云安拿起茶杯:“这个,我再考虑考虑。”
他居然会有被人催着要孩子的—天!
接下来,君后问了许多邵云安在邵家、在秀水村的生活。邵云安哪里记得他在邵家是怎么样的,就算有一点,记忆也是模糊的,只能说自己落水后有点糊涂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过邵云安说了他和魏弘文之间的事情,君后一听是他建议魏弘文为自己做事,很是满意。君后也向邵云安透漏了,他派魏弘儒负责大燕和大斯国海运贸易一事,邵云安很吃惊,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日后见到魏弘文至少没那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