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陛下和燕王向来尊重南阳侯老夫人,就是南阳侯世子赵睿也比他大哥出挑多了,他大哥也就是长得好看而已。
魏国公府子孙相貌都生得好,但男子生得好看有什么用?
以宓摇头,然后笑道:“反正公主她嫁给谁都好,是你嫂子却是跑不了的了。”
依玥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却是依玥已经在和赵家议亲,议的便是那赵家二房的嫡子赵晞,两家已经都透了意思,只差最后走礼了。
依玥伸手就去掐以宓,道:“说你呢,又编排我,真是没良心,亏我以前还一直替你担心。”
说着依玥又想到那次在净莲寺时薛芯怡薛芯荚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禁笑道,“哼,这回也不知那薛芯怡薛芯荚是何模样呢,一副太子妃燕王妃自诩的嘴脸,还真是以为天下都是她们薛家的了。”
以宓笑道:“理她们做什么,只要皇后娘娘在,太子在,她们还有的折腾呢,你看都看不完的。”
依玥笑,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守着的缃素打了帘子进来禀告道:“姑娘,诚郡王妃娘娘过来了。”
两人一愣,笑容都从面上退了退,依玥看了看面色慢慢染了层冷色的以宓,捏了捏她的手,就道:“阿宓,那我明日再过来寻你说话。”
韩氏入得房中,依玥行了一礼,唤了声“姑姑”,又看了一眼以宓,便退下了。
待依玥离开,以宓也是行了一礼唤了声母亲后便再未出声。
韩氏看着垂首沉默着的以宓,想到先前自己和母亲的对话,心里只觉得憋屈得慌。
她虽对这个女儿一直疏远冷淡,但却也是一直尽了自己的职责的,让人精心教养她,替她谋划,可是她,还有母亲,竟然都这般防备着自己,和燕王婚事这般的大事也不肯告知于自己,还让自己为着和亲一事那般揪心。
她慢慢走到桌前太师椅上坐下,半秋端上了茶,她伸手在茶杯盖上轻轻滑过,眼角却突然看到了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缃素。
她定定打量了缃素一番,扯了扯嘴角,道:“这便是你从庄子上选来的丫头?刚刚从庄子上送来,就这般的素养,没有一点训练,直接做了你的贴身大丫鬟。阿宓,你可查过她的背景,还有先前院子里的那位?”
以宓前段时间清理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就连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半夏都给送走了,又连番审查自己的产业,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韩氏。
她原先还不知道她为的是哪般,待庆源帝赐了婚事,再看以宓身边新换上来明显不凡的两个大丫鬟,韩氏哪还有不明白的?
第30章
以宓抬头看自己的母亲, 两人目光相对, 韩氏眼神尖利带着满满的压迫, 以宓看着她, 却是目光平和。
她缓缓道:“母亲,旧年女儿在净莲寺遇到毒蛇, 事后燕王查到那毒蛇乃是人为所放, 燕王担心陛下赐婚过后怕是会有更多人对女儿不利,所以就送了这两个习过武的丫鬟过来保护女儿的安全。”
韩氏的脸就是一僵, 以宓在净莲寺遇到毒蛇,她知道之后并没探问过她,明知其中有蹊跷也未曾派人查过,后来唯一一次提到这事是在上次她上魏国公府问以宓是否愿意嫁给北沅三王子之时, 然而她开口说的是以宓“行事鲁莽,得罪了薛家”,所以才需要嫁给北沅三王子来避祸,并训斥她“是依仗着什么敢呛声薛修啓,斥责讥讽薛家姐妹”……
此时韩氏看着以宓平静无波的眼睛,只觉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话中有话,忍不住就带了些冷意道:“你这是在怪我吗?所以就连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半夏都毫不犹豫的送走了?”
以宓挑眉,看着韩氏的目光似乎微微闪过诧异, 然后摇头认真答道:“母亲此话怎讲?我只是在回答您的问题而已。至于半夏, 她本来就是国公府的丫鬟,她家中给她定了亲,接了她回去, 女儿可没有道理不让她回去。”
韩氏听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她盯着以宓好一会儿,然后冷道:“那两个丫鬟是在年前送来的,净莲寺之事更是早在旧年八月时发生的,那么你和燕王的婚事,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吧?那么上次薛后逼你和亲之时,我到了府中来问你,你为何竟是只字不提?”
想到当初眼前这个女儿看戏一般的看着自己百般为难,无奈劝她嫁给那北沅三王子,然后自己被母亲那样斥责,可她竟是神色动都不动,韩氏只觉一阵阵的心火在烧。
以宓皱了皱眉,她转身慢慢走到靠窗的榻上坐下,伸手抚了抚案几上的一碗小睡莲,然后转头看着韩氏道:“母亲,女儿自幼时起便住在魏国公府,可您和女儿每年所说的话也不会超过几句。您也曾应诺过外祖母,道是女儿的婚事你不会插手。燕王之事,且不说我知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自有外祖母去操持这事,女儿可不惯也不该随便就开口说些还未完全定下的事,尤其是自己的婚事。”
看韩氏脸色变换,以宓又补充道,“母亲,您可不仅仅是我的母亲,更是诚郡王府的诚郡王妃。其实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觉得您只是诚郡王妃而已。”
“至于那和亲之事,在我看来,那也只是诚郡王府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们诚郡王府让我给嘉惠郡主替嫁,我不愿就是不愿,和燕王对我如何也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拿出来说?要跟诚郡王府解释?难道没有燕王,我就得替你们诚郡王府挡灾?”
韩氏的脸已经随着以宓的话涨得通红,她腾地站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儿,看她微微偏了头,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有那么一刻冲动,她想直接上前甩她一巴掌,打飞她那个表情。
可是因着两人的距离,她那股冲动到底慢慢退去了,她相信,如果她敢上前去打她,面前的这个女儿就敢挡回来,且回击自己的话会更难听。
她把对付夏家的那一套终于也用在了自己身上。
“好,很好。”韩氏冷笑道,“以前你可没这么硬气,现在是燕王妃了,所以脾气大了吗?以前因为有魏国公府和我在,你敢在夏家面前叫板,现在又因为有燕王在,你就敢和我叫板,果然是本事了。可你别忘了,燕王他肯娶你,难道是因为你是夏家的女儿吗?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是魏国公府的外甥女!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就什么也不是。你且好自为之吧!”
韩氏说完便转身离开,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以宓清冷的声音道:“从来没有哪一刻,我这么厌恶自己是你的女儿。”
没有什么瓜葛的时候,或者说当你在她面前不过是一粒可以忽略不计的砂砾之时,她将你扔得远远的,忽略你漠视你,恨不得当你不存在,你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可当你自己成长到一定高度,她忽视不了的时候,她便开始焦躁,估计恨不得抹杀你吧。
韩氏脚步顿了顿,心中一阵翻涌,没有再停留,直接出去了。
韩氏离开,以宓坐在窗前低头沉默着,屋子里静默了良久,一旁侍立的缃素突然出声道:“殿下他喜欢姑娘,和姑娘是谁并没有关系。只要姑娘愿意,殿下随时可以帮姑娘换一个身份。”
换身份对她们暗卫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谁出任务没个其他身份来着?
以宓抬头看向素来沉默寡言的缃素,没想到她竟然会出言安慰自己,不禁失笑道:“她不过是发泄她心中的难堪和郁愤而已,她是魏国公府的嫡女,这是她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骄傲和支撑。”
可是靠外在的东西来支撑骄傲总会有崩塌的一天。
韩氏离开以宓的院子就回了诚郡王府,以宓的婚事不仅母亲和以宓瞒着她,就连自己的大哥都瞒着自己,这让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和以宓那样一番对话之后,她一点也不想再面对自己的大哥,听他说些大道理。
韩氏刚回到诚郡王府,就有丫鬟请了她去老诚郡王妃的沐恩堂。
到了沐恩堂的花厅,她便看到除了自己的婆母老诚郡王妃,嘉惠郡主也在。
韩氏以为婆母会责问自己以宓和燕王的事,问她当初为何隐瞒,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老诚郡王妃的神色很是和蔼,一改自和亲之事后对着自己时的黑口黑面,半句也未提以宓被赐婚燕王一事。
老诚郡王妃道:“韩氏啊,下个月就是嘉惠的生辰,你知道年前的时候陛下他给嘉惠赐了一座郡主府,届时也该收拾的差不多了,嘉惠她打算就在郡主府办一个生辰宴,届时也好请各家的姐妹们一起耍耍,逛逛园子。我看到时候你就叫你娘家的二姑娘和夏姑娘都一起来吧。”
却是年前诚郡王跟庆源帝提嘉惠郡主的亲事,庆源帝虽拒绝了他,随后又接连消减诚郡王的权力,心中到底有些愧疚,年底时便赐了一座郡主府给嘉惠。
一般来说郡主大婚皇帝都会赐一座郡主府邸,嘉惠这个不过是提前赐了罢了。
韩氏心中狐疑,看看婆母那难得和煦的笑容,再看嘉惠,也是笑吟吟的搂着婆母的胳膊,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